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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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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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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大赛《我与白鹿原》

我的家乡在白鹿原,西安城东偏南。西有浐河,北边有灞河环绕。一条鲸鱼沟将整个原分割为南原和北原。南北约10公里、东西约30公里。远古时期,这里就是人类居住繁衍生息的最佳之地。自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在此狩猎发现白鹿,取名“白鹿原”沿称至今。因海拔比西安城高出四百多米,成为盛夏避暑的好地方。白鹿原更因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而闻名遐迩。

我出生及生活过的村庄叫南枝村。多年前,陈忠实曾带《白鹿原》话剧组的艺术家来这里体验生活。他姑就生活在我们村里。据村里人说,他小时候因家里穷,在他姑家呆过两年。他熟悉我们村,村里的人也了解他。有人见他好奇地问:“你写的白家和鹿家,是不是白家和魏家的事?(我们村有白、魏两大姓氏)他笑了下,扭头就走。

我在本村念完小学。在邻近的迷鹿村读完初中。1978年深秋,我第一次独自走出家门,从就读的81中学到四五十里外的34中读高中。我所在的班级是西安市灞桥区当年中考落榜的高分生集中起来成立的重点班。

自来到这所学校,我的心里就滋生出思乡之情,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感受愈加強烈。我对那里的一切都不习惯,那个地方好像也在默默地拒绝我。校园里的柳枝总是在阴沉的天空中摇来荡去,似在弹拨忧伤的调子。太阳偶尔从一片高过屋顶的茂密树梢露出一团毫无温暖毫无亲切感的光芒。让我更不习惯的是早上起床就要吃饭。饮食时间及内容彻底打乱了我的肠胃对食物需求的原有规律。吃了早饭,整个上午都昏昏欲睡;不吃吧,挨不到中午就饿得无法安心听课。我感到十分难过。

记得我是周五到校的。由于路途遥远,由于家里给的零花钱有限,我计划下个周末回家。

我大概属于念旧的人,对新环境没有多少新奇感,反而有种排斥心理,強烈的思乡情绪使我欲罢不能。夜晚,在可以容纳二三十人的木板地铺上;白天,在课堂走神的一瞬间,我在心里一次次数着回家的日子,盼望时间快点走过。那些天,我焦虑苦闷,无法安心学习。尽管那里也有我从前的同学。一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控制着我,斩断了我与家乡的依存关系,让生命所有的体验都变成无处诉说的思念。我朝思暮想,渴望回家。我想念家人;想念家乡熟悉的街道,房前屋后;想念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终于熬过7天时间,就像过了7个月。我的内心不再纠结了。许多事情,往往在久久地期盼到来之时,并非之前想象的那般激动,那么强烈。我就是这样。那个周六,我和同住原上的同学吃过午饭,以下午逃课的代价,结伴而回。

当几个同学满头大汗从白鹿原北麓徒步爬上原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我急不可待地打量熟悉的土地,打量村里家家户户的房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亲切,那么可爱,就像干渴的土地遇到祥云细雨,我的心瞬间得到满足,人也渐渐归于平静。

走进家门,我向家人诉说自己日夜想家所承受的煎熬和难耐。

“在那儿不好好学习,家里有啥好想的?……”姐姐的话,或许代表了全家人的心声。他们希望我在那里用心学习。他们无法理解我,我也无法理解他们。我委屈得几乎要落下眼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时间真会捉弄人,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仿佛有意拉长,而在我渴望的地方又那么吝啬。第二天下午,我不得不原路返回。家里因我返校提前吃了下午饭。我用仅限的时间,匆忙走遍熟悉的街巷角落,田间地头,打量家里的房前屋后,梦想将其保留在记忆深处,在异乡他处填补思乡的苦楚与寂寞。

回家,无疑会让那份思乡之情平复一阵子,而后又会因时间的累积变成新的渴望。我像从母亲身上割掉脐带的婴儿,一种无奈而钻心的离别痛楚时刻侵蚀我的心灵。每当想起家人没日没夜地辛勤劳作,支持我的学业,我又无法为他们分担什么时,常常难过得泪流满面。

为了不辜负一家人的希望,为了节省几毛钱的路费,我竭力克制自己,慢慢消受和适应现实。只有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安排某个周未回家看看。

二.

时间,像一把无情的剪刀,硬生生将我对家乡的那份惦念剪断,冲淡,使我离家越来越远。两年后,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让我从此逃离那片养育了我生命的黄土地。值得一提的是,我的高考成绩成为村里众多家长教育他们子女的榜样。

尽管世事风云变幻,但我对家乡的思念与眷恋始终没有改变。无论是上大学,还是参加工作,每次想起她,心中就会涌满温暖,浑身充满力量。每次回家,我都要去地里走一走,看一看熟悉的田间地头。那里有我难忘而宝贵的回忆。拾麦穗、割草、拾棉花,参加学校组织的学农劳动。冬天天不亮和家人拉架子车给生产队的地里送粪,天亮后,坐进冷冰冰的教室,汗湿的棉袄要靠自身的热量慢慢暖热烘干……

我与家乡建立的情感,宛若一条橡皮筋,拉得越长,回弹力也就愈加强烈。年少时,为了逃离这片干旱少雨,土地贫瘠,食不果腹的艰苦环境,我拼命读书,梦想逃离。当岁月染白了我的双鬓,我又开始厌倦那个曾经让我十分向往的城市生活,厌倦职场的各种纷争,渴望回归家乡。

在家乡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领地,过一种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成了我和家人最大的愿望和渴求。尽管我所从事的职业并未为家乡的百姓带来什么直接的回馈,然而乡亲们却用宽阔的胸怀和纯朴的热情包容我,接纳我。当村干部在一块空地上为我家宅基地划线的那个下午,我感激父老乡亲的厚爱,同时也在心里规划田园生活的种种。我为自己当年的逃离,而今的回归,感到难为情。但一细想,人生本应有理想。正是无数人为理想而奋斗,才有社会的飞速发展,才有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

我像随季节迁徒的候鸟一样,在草木凋零,寒冷到来的时候,躲进西安城里;在来年春天气温回暖的时候,回到草木碧绿,空气清新的家乡,渡过炎热的夏季和气候宜人的秋季。

四月的一天,我去镇上赶集。一路上几乎看不到自行车。全是电动车,小汽车,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头都十分自豪地坐在电动三轮车的驾驶座上,朝圣般地向集市疾驶而去。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当然也有像我搭乘公交车的。我从车厢里乡党的对话中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人赶集不是为了购物,而是想把自己从日常事务中解脱出来,放入一个热闹的场合,开阔眼界,返回时顺便买点东西。

白鹿原最大的集贸中心位于狄寨街乡政府东侧的街道上。因物品种类繁多,交易数量递增,集市摊位不断延伸东扩。由于集市场面大,原上原下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赶集。一街两行的房屋均具备与商业经济挂钩的功能。幼儿园,农副产品,太阳能,储水桶,药店,超市,钢架门窗的店铺……挤挤攘攘。新开的儿童服装专卖店,标志乡村消费走上一个新台阶。

因早年民宅建设的无规则伸缩,使得街道的形状扭成一条曲线。

眼前的街道与我儿时看到的有天壤之别。从远处望去,街道处处都是晃动的人影。服装鞋帽,厨房用具,竹编小笼,菜苗,饸饹,红薯,铁锨,锄头等农用物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越往集市中心走,喧嚷声越浓密。吆喝声,买卖的交谈声,车辆的鸣笛声,在街道上空掀起经久不息的声浪。与平日寂静得几乎只有鸡鸣狗吠的村庄相比,噪音起码高出几十分贝。

我忙不迭地打量十分拥挤的货品,打量遮阳篷布下生意人忙碌的身影,发现所有货摊前几乎都挂着二维码收费的牌子,就连修理拉链的工具箱前也同样挂着微信二维码,由此看出乡村经济的崛起,文化消费等意识与城市几近同步。

走近街心的位置,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儿时,每逢过年过节,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的供销社因时代变迁早已分崩离析。中国供销几个宋体黑字在正午的阳光下,在喧闹的集市中心,在翻修过的建筑外墙上孤零零地闪着光芒。也就是在这个地方,童年难忘的经历蓦然间浮现于我的脑际。我努力搜寻街道一旁那家临街民宅的建筑痕迹,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景象。

那是早春的一个日子。街道空荡荡的,没有几个行人。我和姐姐牵着家里的羊,来镇上出售。还没走到牲畜交易的指定地点(那时割资本主义尾巴,虽说没有集市,却有牲畜交易日),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一身浅灰色衣服,看样子不像当地人,更像回回。那人主动与姐姐搭话,我在一旁胠懦地望着。

“要给十六元才卖!”姐姐说。

长我5岁的姐姐在外面已能处理一些事情了。她遵照临出门前母亲的交代,同那个人没说几句话,买卖就成交了。看来母亲也是做买卖的外行,不谙生意的讨价还价之道。

当我把手中的缰绳怯生生地交给那个陌生人时,我用困惑不解的目光再次打量那张毫无生气的冷冰冰的脸。那一刻,我的神经仿佛麻木了。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没能从姐姐手心里攥的几张钞票中获得一丝一毫的快乐和满足。

我刚转身走了几步,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心爱的羊,发现它也停下来,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听到它的呼唤:“咩…咩…”它似乎有话要说,我却默默无语。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郁闷和悲伤填满我少不更事的胸腔。一想到心爱的羊儿接下来无可避免的命运,我难过极了。我憎恨那个拉走羊的人,甚至憎恨回回。

小绵羊来到我家时,仅有两三个月的生命。每天放学,我都去地里为它拨草,吃不完的晒干,作为冬天的饲料。羊渐渐熟悉了我,我也熟悉了它。夏天,我为它剪去那层纠缠在身上的厚毛,牵它去涝池冲凉洗浴。不知是我的惯养,还是它的任性,它甚至不愿去田里吃草,而愿意呆在窗口挂着布帘,光线暗淡的草房里,享用我割回来的草……

有人呼喊我的名字,切断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我诧异地向四处张望,只见一张陌生面孔在不远处向我微笑挥手。我惭愧自己的记忆在某些方面暴露出的缺陷。她是我的中学同学,还是舅家门中的近亲。岁月剥夺了她娇美的容颜,残留下一抹令人叹息的沧桑。经她提醒,被时光淹没的旧日印象才慢慢浮现。她在路边出售自家地里其貌不扬的草莓。

“生意好做不?”我笑着问。

“哎!一天就卖这些,还不如出去打工挣得多。”她看了下脚边的竹笼说,“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地里长荒草。别人打药,草莓长得漂亮又好卖,我不想那么做……”她絮叨现实的无奈,心灵的挣扎。

告别同窗,我继续徒步前行。曾经红极一时的国营食堂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各具特色的私人饭馆,排列在街道两侧。

昔日,庄稼人若能坐在镇上的馆子里咥一大碗羊肉泡馍,是可以在乡党们面前炫耀一阵子的事情。而今牛羊肉泡馍馆在我家村里的街道上就有五六家,加上其他风味餐馆有十多家,生意的火爆程度不亚于一个小城镇。

夏日的夜晚,香气飘逸的街道两侧灯火辉煌。忙碌一天的人们,三五成群糜集在那里,享受烤肉加啤酒的夜生活。谈论国际国内发生的重大事件;谈论樱桃的收成;谈论城市打工的经历;谈论赚钱的各个行当。

三.

初夏的清晨,入夜,在村庄上空,“算黄算割!”的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及远。家乡的种植业基已转为果木林业,小麦的种植面积明显减少。布谷鸟却一如既往,每年如约而至。

白鹿原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樱桃树,这里有万亩樱桃林之称。除了大面积的樱桃树,葡萄树,核桃树,桃树,白皮松,樱花树,夹竹桃也在这块风水宝地,为家乡经济的繁荣增光添彩。

每年五月份,看到樱桃树下晃动着妇女鲜艳的衣裙,晃动着男人的草帽。那里有孩子的欢笑,有大人们收获的喜悦。我却再也找不到母亲的影子。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忧伤与愁闷。

记得那年春天,家里栽樱桃树,我专门从城里回来参加植树。像平常那样,挖坑,放树苗,浇水,填土,谁也没注意到小树苗根部的塑料纸。然而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塑料纸条,却给我的母亲带来莫大的麻烦。

听别人说没撕下树根的塑料纸,就会把树缠死!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不顾父亲的再三劝告,自感身体还算硬朗的她只身前往地里。

父亲不想让她去,可是那么多小生命牵动着她的心,她不得不去。父亲担心她的身体,而母亲担心那些树苗的生命,两人为此发生强烈争执,难解难分的争执。

后来,父亲赶到地里劝她别弄,母亲不管不顾,刨开每个树坑,去掉那些被忽略的塑料纸,重新填土埋好。父亲气得在地头直骂:“哪有你这行人,一辈子不顾自个死活,把家里的啥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这就是我的母亲,做什么事从不马虎的母亲,怎能让如此严重的问题停在自己手上?最终,她一人将三亩多地齐齐翻腾了一遍。

母亲向我讲起这件事,委屈得泪流满面。我除了为她感到难过之外,又能怎样?我想:如果树有灵的话,定会感谢母亲的救命之恩;如果它们有记忆的话,定会在生命的年轮上刻下母亲的勤劳和善良,还有那种忘我精神,就像一座丰碑,让世人铭记。

四.

秋末的一个午后,我准备去北坡观光。中途改道去了好多年没有去过的地方-端景。我在那里伫立良久。看到高于地平线,已被大量蒿草和垃圾掩埋的生产队水库的水泥堤坝,昔日轰轰烈烈的建设场面恍如昨日。在那个为有英雄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年月,村民喊着高昂的号子,打夯运土的情景依稀可见。那里也有我的汗水和努力。

那是一段快乐而难忘的峥嵘岁月。为了响应国家大力兴修水利的号召,改变旱原缺水的现实,每天放学(那时我上小学),我和小伙伴拿上母亲缝制的帆布袋,从北坡一路小跑来到灞河滩。每当湿漉漉的沙袋驮在我瘦小的肩膀上时,我的手臂赶紧插在腰上,支撑平衡。约30斤的沙袋,使我的呼吸马上变得急促起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身上开始发热冒汗。我不由得抬头看一眼家乡高高的原顶和地平线上方明亮的天空,那里就是目标。二十华里的盘旋小路,我用止不住的汗珠,艰难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一寸寸丈量。

我来到北坡(白鹿原北麓)。这里的坡坡坎坎,羊肠小道曾经留下我多少足迹。冬天拾地软,夏天摘莓子的快乐,给生产队割草,上高中的路途……

站在坡塄边,吹着和煦的微风,眺望远方广阔的川道沟壑,鸟瞰谷底星罗棋布的村舍。明亮的灞河,宛若一条蓝色飘带,自东向西奔腾不息。矗立于河边的蓝色厂房屋顶,公路上无声跑动的汽车,四季变换的庄稼地和树木,犹如一幅流动的立体油画,尽收眼底。

这里是荡涤心灵浮尘污垢的港湾,吐故纳新的天然氧吧。过去,每当遇到不顺心的事,我就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旁,感受农村生活的艰苦,寻找解决问题的力量和办法。

五.

六年前仲夏的一天,我家新屋的主体刚刚完成。在门前的空地上,我兴高采烈地挥动铁锹,翻耕土地,第一次体验插秧种植的乐趣,感到从未有过的新奇与激动。

早晨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我的脊背火辣辣的疼痛。干燥的空气妄想掠夺一切生命体的水分,却丝毫影响不了我的热情。我们这里过去属于粮棉区,儿时缺乏蔬菜种植体验,因此内心潜藏一种特别强烈的渴望。

由于工作原因,西红柿和黄瓜苗栽好后,我回到城市,心却挂念那些生命。每天早上起床,我先透过窗户观天象。若是阴云密布,我就轻松又高兴;若是朝霞满天,我就感到焦灼不安。它们像群没娘的孩子,顶着烈日,一天天煎熬。自我从集市上把它们带回家,似乎就此签订了一份生死之约的无声承诺。我担心那些生命因阳光和缺水而死去。它们就像

那段时间,因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大概过了一个月,我才带着准备好的肥料,踏上回家的路途。一下车,就向那个日夜惦念的地方跑去。我在园子里流览了一遍,接着又挨个仔细打量,就像打量久未谋面的孩子。哦!一个月没见了,菜苗的成长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感谢生命!感谢大地成就一个个孱弱的生命。

瞧!细碎的小黄花,油绿光亮的小西红柿紧紧簇拥在一起。那是生命的律动。当我看到底部有的叶子已被烈日烤焦,心里涌起一阵难过。望着一端撑着地面,形状弯曲,个头与自个身量不相符的黄瓜,我的心又一次被强烈震撼。

这一切在向我表明,干旱少雨的生长环境,同样可以成就生命。我激动得不知所措,在门前屋内打起转来,像是奔走相告,嘴里不停赞叹生命的伟大。

家人有些不解地望着我,提醒包里准备好的养料(逾期的核桃仁)。我赶忙掏出来依次分发给它们,就像举行一次特别的奖赏。当清凉的井水缓缓流入焦渴的土地,流到它们脚下时,我感到一种释然,一种别样的快慰。我期盼这些微薄的养料能够给它们的成长助一臂之力;期盼天空多降些雨水;期盼大地上一切生命茁壮成长。

为了减轻那颗小秧苗所承载的负荷,我用指尖摘下那个满身泛着白色亮光的黄瓜,满怀喜悦地用手捧着,看了又看,闻了再闻。我诚惶诚恐。收获超乎我的想象。我的付出不足承受如此厚重的馈赠和回报。尽管我也常从菜场买回黄瓜,但这根非同寻常。它包含我的惦记与希望,有时间的味道,也有亲人的默默付出(母亲常去松土,除草),还有生命相互交织的价值。

站在屋檐下,看着绿色叶片在阳光下轻轻舞动,像似欢笑,又似歌唱。我会心地笑了。

后来,我把这种感受重复给年迈的母亲。“总算没亏待你!”母亲说。我来不及分析她老人家说话的主语是秧苗还是土地,就赶紧回了句:“不是没亏待我,而是我亏待了它们。”至此,郁结在我心里的气息终于通畅了。

“松土比施肥更重要!”母亲对并不会营务庄稼我说。“黄瓜弯曲,是缺水!”她补充说。弯腰而不至于夭折,何尝不是生命面对困境的姿态与智慧。

如今老家地里的樱桃树有碗口那么粗了,年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而我那至爱的双亲却永远离开了人世,再也看不到他们用汗水泪水灌溉的果木,享受不到甘美的果实。

四月的正午,阳光普照,槐花飘香,街道上空响起一阵又一阵叫卖声:桨水鱼鱼!荞面饸饹!麻酱凉皮……尽管家乡的百姓已然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但勤劳朴实的乡亲总是闲不住,喜欢忙碌地活着。

啊!历经沧桑岁月的白鹿原!用干瘪的乳汁养育了多少子孙后代的母亲原!你让多少文人墨客艺术家吟诵歌唱;你又让多少游子牵挂和思念!你是我生命成长的摇篮!我深深地爱着这片土地!这里有我熟悉的乡音;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地貌特征:熟悉的民风民俗;有我忘不掉的乡情,还有那些永远也扯不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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