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散文）

文／文桾

父亲离世至今已整整17年了，一提到“父亲”和看到“父亲”这两个字，我的心情就会很沉重。因为从内心深处总是觉得我这一辈子最亏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亲他老人家！

父亲因为得了不治之症，刚满60岁那年就去世了。父亲去世的日子很特别，我们全家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因为那天正好是20世纪农历的最后一天，即1999年农历腊月29日（那一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就是大年三十）。

千家万户大团圆，欢天喜地迎新春，而且是迎接新千年——21世纪的第一个新春，因此，到处充满了喜庆，到处充满了祥和。就是在这个喜庆祥和的日子里，我的父亲——我们家一直以来的脊梁，我们家一直以来的山峰，我们家一直以来的主心骨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了另外一个虚无缥缈、谁也没有亲生经历和亲眼见过的世界。

苍天潸泪，长河哀鸣。山岭呼啸，荒野低嚎。呜呼哀哉，天昏地暗……

父亲啊，那一年您走得太匆忙了！您为何不能跟我们一起团完年——过完大年三十夜再走呢？我记得小时候每年的过年夜，您都要跟母亲一起为我们守夜、陪我们放鞭炮（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更多的鞭炮，父亲就把废弃的斑竹巅和枝堆积在一起烧，斑竹巅和枝都有节，节遇火就会裂开，裂开就会发出响声，节一多就会发出连续不断的响声，那响声清脆宏亮，与鞭炮声无二），还为我们准备压岁钱和第二天春节要穿的新衣服……

您为何不能跟我们一起过了第二天——新千年的第一个春节再走呢？您可知道这个春节是千年轮回才能遇到一次啊！我记得小时候每年的春节这一天，天还没亮您就给家里的水缸挑了满满一缸的“银水”（实际是泉水，但大年初一的早晨必须叫“银水”，图个吉利），早早地您就和母亲一起为我们准备好了“大元宝”（实际是大汤圆，但大年初一的早晨必须叫“大元宝”，图个吉利）叫我们起来吃，吃完了就带着我们一家六口人去赶集、爬山或与邻居们一起玩耍……

您为何不能跟我们一起过完新千年第一个完整的新春佳节再走呢？我记得小时候从正月初二开始，您和母亲就带着我们去走亲访友，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回来。那个时候多惬意啊，很多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其乐融融的像个大家庭……

父亲啊，那一年您确实走得太匆忙了！我们几兄弟大老远从外地赶回来，到医院去看望您和伺候您，您除了在弥留之际为我们留下了一些信任的眼神，一句嘱托的话语也没有。我知道当时您压根也没想到您会这么快离开自己的亲人，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对您隐瞒了您的病情。

父亲啊，您知道我这一辈子为什么觉得最亏欠、最对不起的人是您吗？那就是因为您和母亲辛苦了一辈子，把我们姐弟四人养大成人，基本上没有享受过我们对您的孝顺，就匆匆地离我们而去了！

小时候让我们上学读书，成年了给我们筹钱让我们学手艺和出远门求学、找工作，后来又支持我们成家立业，给我们照管孩子，等等。父亲啊，就凭这些您和母亲就得付出多少辛苦啊！更何况我们姐弟四人还有生病、不听话、犯错误，给您们增加麻烦的时候呢？

父亲啊，您的身体不好，患有肺气肿和肝炎病，我认为您就是为我们姐弟四人长年操劳过度造成的。不是吗？我记得那个时候家里人口多，很穷，缺钱是常有的事。农忙时，您就陪母亲在责任田里干农活；农闲时，您就挑着凉粉、豆腐和碗儿糕去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叫卖，把赚来的钱补贴家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父亲啊，您这一辈子为我们付出得太多太多了，要是讲报恩，我们几辈子加起来也无以回报！不过，作为后人，我们还是想为您尽点孝道。可是，您早早地就离开了我们，连个机会也不给，您说我们这辈子内心能好受吗？能不背上沉重的包袱吗？

父亲啊，在您离世之前我就有一个心愿，等有空要带您出来把中国的大城市都走一遍，开开眼界、散散心。结果这个愿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您就与我们天地相隔了！父亲啊，我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啊！

多年前，我有一个朋友，他用自己的私家车，带着他的父亲从大西南重庆开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玩，一直玩到大东北的佳木斯和齐齐哈尔。当时把我给羡慕得心如刀绞、泪如泉涌，真后悔自己在父亲的有生之年没有尽到孝心！

父亲啊，您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父亲离世至今已整整17年了，一提到“父亲”和看到“父亲”这两个字，我的心情就会很沉重。因为从内心深处总是觉得我这一辈子最亏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亲他老人家！

（于2016年6月19日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