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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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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人生的追求——庄子思想与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自由观比较研究

自由人生的追求——庄子思想与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自由观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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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的研究,学者多从他的“我们的祖先”三部曲(《不存在的骑士》、《分成两半的子爵》、《树上的男爵》)进行比较研究,如张瑶的 《探寻自我的历程——浅析<我们的祖先>三部曲的主题意蕴》;当然《树上的男爵》的单篇价值也很高,也有大量的相关研究,如杨晓莲和刘先琴的《为心灵寻找一个栖息地——<树上的男爵>的主题内涵》,是从小说的主题入手,表达了对于主人公柯希莫对自由选择的理解;也有寇子龙和高超的《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中柯希莫的形象解读》,是从萨特存在主义的视角,对柯希莫自我人生建构的解读;当然还有童玉和杜吉刚的《“轻逸”的现实主义——论<树上的男爵>的主题内涵》,是从“轻逸”的现实主义的角度出发,为小说主题的理解提供了新的角度……本文试从庄子思想中的自由观念与《树上的男爵》中所体现的自由观进行比较研究,从而实现对“语焉不详”的自由的新理解。

那么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理想的生活?人们应该追求怎样的人生?有人说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是一种理想的生活;也有人说完全摆脱世俗的束缚,绝对的自由是理想的人生……关于这个问题,卡尔维诺和庄子曾经给过我们答案,这两种答案有异同之处?哪种更好呢?笔者暂且不表,经过比较与分析之后,也许会有更深刻地理解。

一、共同的追求——生活在树上与“曳尾于涂中”

柯希莫为了逃离家庭与社会规则的束缚,选择生活在树上;同样,生活在战国中期宋国的庄子,为了远离战乱、世俗的束缚,向往人和禽兽杂居的时代,甘愿“曳尾于涂中”。从自由追求的出发点来看,二者持相同的看法。

(一)出逃

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中,柯希莫的母亲是一位女将军,讲究纪律;而他的父亲则恪守宫廷的繁文缛节,这些规则压抑了十二岁的柯希莫的自然本性。因此,在姐姐巴蒂斯塔和父亲阿米尼奥·皮奥瓦斯科·迪·隆多男爵逼迫柯希莫吃蜗牛时,柯希莫终于爆发了,带着自己的三角帽和佩剑爬上了圣栎树,作为对吃蜗牛的抵抗,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树上生活。

从柯希莫的自由追求的出发点来看,他是为了逃离——逃离蜗牛,逃离束缚。

在古老的时空,庄子的思想与柯希莫的观念遥相呼应。庄子认为当下的战乱,都是仁义礼乐惹的祸,所以他倡导人类能够回归到自然本性。庄子继承了老子“大道废,有仁义”的思想,不要仁义,废除教化,使人们恢复自然的本性。在这方面,庄子举了许多动物的例子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首先是关于野鸡的故事:“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野鸡被关在笼子里,虽然吃喝不愁,但是它并不快乐,因为它再也没有那种在草丛中觅食的自由生活了;还有牛马的故事:“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牛和马是四条腿,这是他们的天性,给马带上辔头,给牛穿鼻孔,是因为人们要利用它们,所以束缚它们;其次还有野鸭和仙鹤的对比:“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野鸭的腿虽然很短,不能给它续上一截;仙鹤的腿长,不能给它截去一段;再次是人养鸟时造成的鸟的悲剧:“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鲁侯用他自己享乐的方式来养鸟,而不是按照鸟的生活方式来养鸟,鸟终于被吓死而亡;最后还有家喻户晓的庄子以龟自比的故事:“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从这些故事中可见庄子“出逃”的执念之深。

除了对自由的向往,庄子也对仁义礼乐的鞭挞也直言不讳:“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亦圣人之过也。”在庄子的眼中,战争源于圣人的“治”,所以他主张摒弃仁义和礼乐,取消一切束缚,让万物都回到它的本性上去。

由此,柯希莫和庄子的出逃都指向一种思想——超越束缚,得到自由。

(二)爱情与自由

除了自由追求的出发点相近,柯希莫与庄子的爱情观也有一定的相似性。

柯希莫面对薇莪拉“爱情是绝对的献身”的要求,没有放弃自己的自由追求,他说“如果不充满力量地保持自我,就不可能有爱情。”。是的,如果一个人不爱自我,甚至失去了自我,那么对方爱的是什么呢?毫无疑问,那只剩虚无了。所以,柯希莫没有像那两个海军中尉一样,为了爱情丢弃自我。而在薇莪拉走后,那两个海军中尉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尽管柯希莫也十分的伤心,但是他不能离开自由,于是他只能离开自己的幸福。

庄子对这个问题也有类似的思考:“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泉水干涸,鱼儿们被困在泥泞之中,嘴里吐着泡沫相互浸湿,虽然有着浓厚的感情很温馨,倒不如让这些鱼不曾相识,自由的在江河湖海中游玩。

两条鱼以牺牲自由为代价追求爱情,倒不如放弃爱情还各自自由。柯希莫喜欢树上的自由,薇莪拉享受马上的自由,谁都不能相互妥协,所以他们都放弃了短暂的幸福,获得了长久的自由。正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二、入世还是出世——始终热爱大地与“逍遥游”的乌托邦

在入世和出世的选择上,卡尔维诺追求完整的人,即“通过对个人的自我抉择矢志不移的努力而达到的非个人主义的完整。”既然是非个人主义,那就选择了入世;而庄子与之相反,他厌弃了世俗,恨透了战争,渴望达到“逍遥”的境界,然而那却只能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幻想。

柯希莫永不下树,但并不是消极避世,与之相反,他积极地参与社会活动与战争,为人民谋利益:他看农民翻土,与老人闲聊,帮助穷人,为他们传递消息,获取海盗的食物;他在树上救火、与海盗作战、利用跳蚤使法军振作;为人类理想生活著书立说、猎杀野狼……他虽然活在树上,但始终热爱大地,因为他始终坚信,“为了与他人真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是与他人相疏离。”

在入世与出世的问题上,庄子选择“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身处乱世,他不愿与世俗追求为伍,而是选择出世,并且努力追求绝对的自由——逍遥。“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列子乘风而行,可以说已经离世俗很远了,可是庄子觉得他还是有所凭借,他追求更高的境界:“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逍遥游”的境界,实是他自由人生的追求。

然而,马克思说过:“人的本质在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庄子不可能逃脱丈夫与父亲的身份,也不可能不依赖于任何具体事物,因此也不可能实现个人的绝对自由,“逍遥”的境界只能是他的精神寄托与美好幻想。

因此,在出世与入世的问题上,如果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卡尔维诺的观点更具有可行性;但是从精神追求的层面来看,庄子的“逍遥”也成为人们身处乱世时的美好向往。

三、殊途同归——升入天空与回归大地

柯希莫与庄子死后,虽然一个是升入天空,一个是回归大地,但他们都是从自然中生,又回归自然,回归自己的内心,如此,也就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

柯希莫说:“许多年来,我为一些连对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理想而活着,但是我做了一件好事情:生活在树上。”在生命的最后,他依然坚守他的理想,绝不下树,抓住热气球的绳子,升入天空,漂向大海。

而庄子临终时,也坚持了自己的理想。庄子临终时,弟子们商量着要厚葬自己的老师,庄子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耶?”庄子面对生死,十分豁达,秉持了“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的观念。

卡尔维诺为了完成为柯希莫立的誓言,将他的结局引入渺远的天空,实现了人的完整性的升华;庄子则遵循他一贯的思想,以天地为棺椁,永远地沉睡在自然的腕臂之中。

四、结语

生活在公元前三百年间的庄子与意大利的卡尔维诺,虽然处于不同的时空,分属不同的国家,但他们有许多相似的思考,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关键在于人类从来没有停止对于自由人生的追求。

在庄子那里,自由表现为“游心”与“游世”的统一。一方面,要在精神上达到超脱尘世的绝对自由;另一方面,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又“身不由己”,因而玩世不恭。它以身心二元分裂为逻辑前提,在保身中追求精神的逍遥与超脱。

而在卡尔维诺那里,自由表现为个人的抉择与非个人主义的完整状态。一方面,社会不能束缚个人;另一方面,个人积极融入社会。它以身心的统一与完整为出发点,试图在现实中实现一种个人与社会的和谐的自由。

至此,到底什么是自由呢?自由没有统一的标准,自由是内心的自我满足。现实与自由并不是矛盾的,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忠实自己的内心,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参考文献:

[1][意大利]伊塔洛·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M].吴正仪译.江苏:译林出版社.2012.

[2]杨晓莲,刘先琴.为心灵寻找一个栖息地——《树上的男爵》主题探究[J].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03):86-90.

[3]寇子龙,高超.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中柯西莫的形象解读[J].名作欣赏,2017(36):106-108.

[4]童玉,杜吉刚.“轻逸”的现实主义——论《树上的男爵》的主题内涵[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05):39-42.

[5]张瑶.探寻自我的历程——浅析《我们的祖先》三部曲的主题意蕴[J].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21(04):6-9.

[6]黄震云.《逍遥游》的美学建构与道家思想[J].名作欣赏,2021(31):107-112.

[7]张希峰著.走近庄子[M].山东城市出版传媒集团·济南出版社.2020.

[8]李申.老子与道家[M].商务印书馆.北京.1996年.

[9]中国国学中心编.道法自然——道家文化精神与源流[M].人民出版社.2017.

[10]杨义主编.庄子选评[M].岳麓书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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