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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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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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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芭蕉风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元代徐再思这首《水仙子?夜雨》,述说作者孤身一人,滞留异乡客栈。晚风吹拂梧桐的窸窣声,夜雨敲打芭蕉的滴答响,都会激起他的莫名愁思。

    芭蕉被称为“树”,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其实它是草本植物,只不过拥有硕大无朋的叶片,成为同类中的佼佼者。蕉叶翠绿清新,很受春风得意者的喜爱。但风吹蕉叶的沙沙响、雨淋芭蕉之滴答声,会让落魄失意者联想到怨妇絮聒、离人泪滴,顿生愁绪与伤感。

    对于芭蕉,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逢夏日炎炎、秋风阵阵,看到芭蕉在风中冉冉起舞的情景,故乡的童年往事,会情不自禁涌上心头。

    小时候住在宁波乡下,窗外庭院里栽着几株芭蕉树,它们只会疯长叶片,从未开花结过芭蕉。当然,芭蕉会开花,也会结出类似香蕉的果实,只因宁波气候偏冷,芭蕉很难开花结果。郭沫若散文《芭蕉花》里,描写了为给母亲治病,他去偷摘人家芭蕉花的往事,十分生动有趣。

    夏末秋初,每当晚风乍起,芭蕉叶在窗外摇曳舞动,我们姐弟几人便迫不及待搬起小凳去院子纳凉。嫩绿欲滴的芭蕉树,在艳红似火的鸡冠花映衬下,显得特别雍容华贵,它随风摆动的舞姿,让人赏心悦目。芭蕉树下隐藏着许多秘密,有时还会上演一幕幕精彩的“大戏”:看到过两群蚂蚁生死搏杀,过后遗下一片残缺不全的尸体;看到过两条蛇纠缠一起,小时候以为它们在打斗,长大了才晓得原来是雌雄蛇在情爱;看到过两只螳螂在翠绿的芭蕉叶上挥舞“大刀”怒目相视,不过战争并未发生,更未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有趣场景。遇到闷热天气,不知会从哪里冒出大群蜻蜓,在芭蕉树周围盘旋飞舞。我们兴高采烈地挥动芭蕉扇扑打,倒地的蜻蜓或被装进竹笼里,或用棉线系着玩。

    芭蕉叶那边扫过来的阵阵凉风,渐渐驱散暑热,母亲搬出一张小桌放在芭蕉树旁,合家人围坐桌旁,边纳凉边吃饭,远比在闷热的堂屋里用饭舒适。因此,夏秋之交的故乡芭蕉风,成为我童年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

    及至成年,离开故乡多年,加之生活的磨难、生计的窘迫、亲人的离去、情感的跌宕,无忧无虑的童真渐渐消失,忧愁苦恨慢慢爬上心头。芭蕉风起不再有往日的童趣,反而会徒生纳兰性德《忆王孙?西风一夜剪芭蕉》词里的那种伤感:

    “西风一夜剪芭蕉,满眼芳菲总寂寥。

    强把心情付浊醪。读离骚。洗尽秋江日夜潮。”

   每每听到雨珠滴滴答答敲打芭蕉叶之声,更会激起无限愁思,感受到李清照《添字丑奴儿》词里那份惆怅与失落: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与我一生有缘的花卉,不是雍容华贵的洛阳牡丹,不是姹紫嫣红的常州月季,不是仪态万方的长沙芙蓉,不是芬芳扑鼻的北京丁香,恰恰是不起眼的芦苇和芭蕉。或许这是因为,童年时宁波乡下庭院中摇曳的芭蕉,隐藏着我难忘的儿时梦想,青年时隐贤镇河边如雪的芦花,铭刻着我珍藏心底的青春记忆吧。

    又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节,如今伫立芭蕉树下,凉飕飕的芭蕉风,虽已感受不到儿时的欢愉,但仍会勾起对遥远年代的眷恋和对故乡的思念,这份思念或将如影随形,陪伴我直至往生……。

    风中,时断时续飘来张杰与张靓颖合唱的《燕归巢》:

    晨风抚绿了芭蕉

    寒梅落尽把冬了

    云水边静沐暖阳

    烟波里久违的故乡

    别来无恙

    你在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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