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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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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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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楼前草坪上的黄昏

呜喂

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船儿呀随风荡漾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

那天在酷狗音乐上听到邓丽君演唱的《星星索》,仿佛触动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之弦,上海中学读书期间,龙门楼前草坪上度过的那些美好黄昏,放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幕闪现。

上海中学历史悠久,是民国时期江南四大名中(苏州中学、上海中学、扬州中学和杭州高级中学)之一。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高中阶段,就是在这所学校的美丽校园中度过的。世事沧桑,中学时代许多人和事,或者在记忆中渐渐消失,或者变得朦胧模糊,唯有龙门楼前草坪上度过的那些美好黄昏,却始终记忆犹新,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龙门楼是上海中学的教学办公楼,之所以起名“龙门楼”,一则因为上海中学的前身是清同治时期的龙门书院,二则可能寓意 “鲤鱼跳龙门”。它并不高大雄伟,和现今那些学校的高楼大厦相比,显得颇为寒酸。但它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从它里面走出不少闻名国内外的人物。其中有省部级以上领导105位、两院院士57名、人民解放军将领31人、大学校长200多人,从这个意义上讲,它称得上声名显赫。

龙门楼前有块小草坪,草坪旁边有条小河,一年四季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沿河两岸植满柳树、常绿灌木和花草,河边还有一座小凉亭。记得有时候班上小组会特意到凉亭来开,天上白云朵朵,河畔垂柳依依,水中倒映着美丽的凉亭和我们青春的身影,蛮有诗情画意的。

春天,小河两岸鲜花盛开,青草的嫩芽和新长的柳条,散发诱人清香;夏天,水中莲花娇艳,树梢蝉声嘶嘶;秋天,灌木果实累累、草丛虫鸣阵阵;冬天,天空彤云密布,草坪银装素裹。除了天寒地冻或下雨大风天气,晚饭过后,我和班上同学们时常聚集到龙门楼前的小草坪,席地而坐或躺在地上,仰看西边天空燃烧的晚霞和美丽的流云。这时候,高音喇叭里常常播放古典音乐和歌曲,我们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和着音乐旋律轻轻哼唱。除了《星星索》,还有《我的祖国》、《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些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有时也播放中外名曲《二泉映月》、《天鹅舞》等。听着听着,常常会感动,产生莫名的忧伤,引发无限遐想。

除了听音乐,有时会坐在小凉亭里或躺在草坪上,读诗经楚辞、唐诗宋词,读艾青、臧克家、普希金的诗,看鲁迅、郭沫若的文章,以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前苏联小说。

记得一个暮秋黄昏,刮着冷飕飕的秋风,铁哥们早已走了,我独坐在凉亭里读《西厢记》。读到长亭送别中的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时,恰遇一阵大风把凉亭外散落一地的菊花吹得团团转。我慌忙抬起头,瞥见小河岸边的柳树,在艳红的夕照下,醉汉般摇晃着,顿时若有所悟,摇头晃脑反复念诵:“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就这样,我和同学们在草坪上一起听音乐、谈文学、话人生。高中三年的很多美好黄昏,就在龙门楼前草坪上悄悄过去,毕业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由于母亲很早去世,父亲又远在北京工作,毕业时我没有家人陪伴,独自一人悄悄离开学校去了北京,以后再也没有回过母校,和高中同学也慢慢失去了联系。多少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和班上同学联系上。

同学们为我们的重逢举办了一次聚会,两张大圆桌上摆满美酒佳肴,二十几位老同学挤在一起,大家呼叫着名字、绰号相互厮认,欢声笑语中夹杂着隐隐的悲凉。一张张曾经那样年轻、那么熟悉的面孔,在岁月的风刀霜剑摧残下,大多已苍老变样,难以辨认,半个世纪的别离恍若隔世。很多同学的名字也已朦胧模糊,甚至完全忘却,让我感慨万分。当听到有的同学已经作古,唏嘘叹息之余,脑海里响起陆游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不禁泪眼模糊,难以自持。

尽管时隔久远,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但我在上海中学龙门楼前草坪上度过的那些美好黄昏,却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里。时间仿佛停住了脚步,永远定格在我们青春芳华那个年代了。

离开母校那天,我特地来向龙门楼告别。深情凝望那带给我们无穷欢乐的草坪,那倒映过我们青春笑脸的小河,还有那晚霞映照下随风飘舞的河畔柳枝,那种感觉,那份心情,和徐志摩《再别康桥》颇有几分相似: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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