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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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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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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写的教育 闪亮的情怀

文/韩引丽

在大寺上镇中心校的发展史上,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于1949年12月出生在东高家寨村,那是一个举国欢庆的年份。他的出生,普普通通,但他的母亲说他:聪明、乖巧、识大局。这个人就是1973年至2006年期间一直担任东高家寨小学负责人的韩志先生。

他非常感谢他的母亲。母亲思想开明、识理,从小让他读书,一直读到天台山高中,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非常优异,在校一直担任学生会主席。1969年高中毕业后,迫于家境,他到天台山油棉厂当会计,挣钱补贴家用,直到1973年。

1973年春天,村里小学因各种原因缺少老师,村支书三番五次去家里恳请韩志先生回来当老师,说不为工资,不为前景,只为乡亲们。就一句只为乡亲们,他果断的同意了。并且拗过了他母亲的坚决反对,拗过了那个时代的“臭老九”-----对老师的没出息的说法,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一直到他把他的小女儿也培养成一名小学教师,且扎根在自己乡村的小学教师,直到2006年的八月份。他还未退休就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他所热爱的只为父老乡亲的这个最淳朴最简单的崇高教育事业上。

在他任东高家寨小学负责人期间,先后把东高家寨教学点变成不完全小学,再到完全小学。在大寺上镇中心校杨志红校长的心目中,韩志是一个兢兢业业,有爱、有追求、有情怀的老校长。他爱生、爱校,经常把学校的角角落落种上各色各样的牵牛花、指甲草花、夜来香、月季花等等。他的村庄虽不大,但他的学校是最美的,他学校里的学生是最优秀的,人数是最多的。

韩志校长有一个女儿,如今也做了东高家寨小学的负责人,下面是他女儿的回忆:

父亲辞去会计回家为师的那颗执着心,谁也打动不了。我长大了,上学了,父亲闲聊时说当时教学挣的是工分。后来结婚后,挣得根本养不住家。因为父亲有文化,油棉厂的领导多次来家邀请父亲重回厂子当主管,并且工资是厂子最高的,子女还可以接班。但父亲面对这么好的条件都婉言拒绝了。父亲的理由是他不能离开学校更不能抛弃他的学生,如果他离开学校,几十个孩子因找不到老师就得回家。1976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的心全扑在学校上,学校的人数越来越多,他就央求高中毕业的母亲也在学校代课,这一代就是11年。这11年当中,前七年没工资,后四年,每月工资只有19块钱。

大姐二姐在这期间相继出生,母亲既要照看孩子还得上课,家里没吃得了,母亲就骑着自行车到百里外的魏县姥姥家,到那儿驮上多半袋粮食再骑着自行车回家。母亲说这样辛劳是为了父亲,父亲说他这样工作是“为了父老乡亲,为了孩子们有学上,能上学!”

母亲怀我时是1982年,那时因为劳累,她身体特别虚弱,面黄肌瘦。听大姐说我临出生时母亲因为大出血差点没了命。住院的钱也没有,是大姨从她家带着钱拉上母亲在邯钢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母亲才保全性命,我才顺利出生。住院期间一直是大姨在那伺候母亲,父亲黑天白夜都扎在学校,周日偶尔会骑着自行车去医院瞄一眼,然后急急忙忙赶回。母亲不知哭过多少次!每当母亲提起这事,都泣不成声!

1994年我到天台山上中学了,和父亲说话谈心的机会也少了。1997年中考,也许受父亲的影响,也许是按照父亲的意愿,我选择了县师范。可是此时长期劳累的父亲却累垮了。医生建议回家好好休养,但他喝着中药仍然坚持守在学校。当时学校是一所完全小学了,六个年级成绩都在中心校前头,父亲的个人荣誉证和学校的荣誉证也是厚厚的一挞。他到底为了啥没有回家休养,当时我不理解,现在想想,他不就是为了执着的教育信念吗?

2000年我毕业了,回到父亲的学校实习了一年。2001年8月我被分配到父亲的学校,担任三年级全科课程。父亲铿锵有力地对我说:“教学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没有尽头。当,咱就当个好老师!”父亲的一席话如晴天霹雳震破我的迷茫和犹豫,他的话至今我牢记在心!

我结婚了,本来结婚该有的婚假,父亲说,来上班吧,我第二天就回到了学校,老公说我傻。期末时,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教学经验的我竟然考了全中心校第一名,原来教育信念是如此重要。此后我一直跟班到六年级,成绩在中心校一直排第一。就这样,每天放学后,清扫院子然后和教师一块辅导孩子们写作业、陪孩子们玩耍。我和父亲都在“为了父老乡亲,做一个好老师”的信念下,努力而快乐地工作着!

记得有一次县委书记去村里考察什么项目,顺便路过学校看看,当时放学已经很久了!父亲接待了他们,我当时在教室辅导学生,全班同学都在,一帮人敲门突然进来,一个人问我:“你怎么放学后不回家?”“孩子们的作业家长辅导不了,我看着他们写完就回!”我回答道。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继续辅导学生,他们何时走了?我也不知道,后来听父亲说,他们是县委书记一行来村考察项目。

也许受父亲影响,从开始上班到现在,没有一天早早回家。还记得儿子两岁时的某一天,不知不觉忙到天黑,去孩子奶奶那接孩子回家,婆婆说:“你不是在家吗,孩子已经回家了。”我就跑着往自己家赶,闺女和儿子在门口相互靠着抱着,像雕塑一样已经睡着了。

2003年,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我们儿女的再三乞求、软磨硬泡下,父亲2004年9月从学校搬回到家,那时他已经55岁,可他依然抽空之余还会偷偷的到学校看看我,看看学生,看看他心爱的学校。

2005年秋天,父亲被查出癌症晚期,我背着父亲号啕大哭,我还没有尽孝,我不能失去他。我们都哄着他说是良性肿瘤,做了手术就会好起来,好了你就能到学校了。

他最终答应去医院,去之前他对我说,我做我的手术,你教你的学。我有你大姐和二姐,你不能耽误咱学生的课。那时的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我背对过去,含泪答应。好一个“不能耽误咱学生的课”,父亲把教育信念就这样深深的植在了他和我的生死离别之间。我想去看他,我想守着他,但那时我对他最大的效忠应该是“不能耽误咱学生的课”。

周六周日我到那,父亲还是说不要挂念他,好好安心教学,不能耽误学生的课。我想陪他,我想守着他,可每次被父亲用眼神赶回家。2006年八月二十三那天,白天还好好的父亲,半夜突然发作,临走时父亲还一直拉着我的手说:“燕,咱这辈子要当个好老师……不能耽误咱学生的课!”这是临终遗言?还是遗愿?这辈子,我记住了,“当个好老师,不能耽误咱学生的课 ”且把这句话做一辈子!

今天,韩老已故,他的女儿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在教育路上脚踏实地、砥砺前行。她,就是东高家寨小学负责人韩明艳。几年来,她与其他几位女教师,不忘教育的初心,兢兢业业,坚守岗位,坚持每天早上7:30到校,与孩子们一块迎接朝阳、打扫卫生。教育即影响,她们风雨无阻的坚守,感染着学生们也都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雨雪风霜,暑去寒来,爱生如子,对学生嘘寒问暖,精心帮扶,不离不弃;她们任劳任怨,不断钻研创新,摒弃传统观念,用新课程理念主导教学,教学成绩优异。

学校的精细化管理和韩明艳校长视校为家的敬业精神赢得了学生家长的信任和尊重。2018年秋季开学,东高家寨村52名适龄入学儿童除2个跟随在石家庄打工的父母就近入学外,无一人去其他地方上学,其他年级还回流了十几名学生。在学生家长追求严管理、高质量的现代教育潮流下,是什么力量促使家长有这么高的信任度呢?是韩明艳校长和这帮扎根乡村教育的淳朴教育人,对教育信念的执着追求和无私奉献。是因为有一位好校长和在校长带领下的众多好老师。

在与韩明艳校长聊天时,她说,她只想像父亲一样安安静静的做教师,做一辈子好教师。陪着学生,守着学校,替父亲守好护好东高家寨小学这一方神圣的、洁净的乡村教育沃土!

在大寺上镇中心校的发展史上,一个是父亲,已逝的东高家寨小学校长,一个是女儿,从父亲手中接过接力棒继续向前奔跑的现任东高家寨小学校长。他们两代人,用60年的执着和坚守,让我们见证了动人、温润、有力量、有信念、有节操的一段乡村教育振兴史。

从他们父女两代人的身上,让我们反思什么是好的教育?什么才是人民满意的教育?好的教育,满意的教育不是一个人的事,不是一段时间的事,不是多少美篇的事,是几代人的事,是教育信念的事,是坚守与用心的事。

好的教育是陶行知“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情怀,是蔡元培的“教育,非为以往,非为现在,而专为将来”的引领,是叶圣陶的“教育是农业,而不是工业,它是有生命的”的诠释。

好的教育到底是什么?

无非就是百姓信任你,愿意、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你。

这对父女做到了。

后记:写这篇文章之前,就想了好几个月。我小时候见过已故的韩老先生,瘦削的身材,目光从来不离开小学,儒雅中透着刚毅,严厉中露着坚定。风雨沧桑,村校变化, 没有学校,村里的大庙,他人的闲房,自家的西屋都会成为他的教室,直到校舍盖好,守着孩子,守着教育,一辈子,直到离开。与人语,最朴素的语言;与人处,最普通的情感。 儒者,老者,师者,教育者。敬仰之心,从小至今,至永远。

韩明艳,同窗三年,交往多年,她从一毕业就留在了自己的村校,漂亮,开朗,阳光,温暖,积极。一眨眼就是18年,这中间也有村校变化,她也始终坚守,如今,刚搬入新校,虽有诸多设施还未建全,可从孩子的笑脸和百姓信任目光中,可见蒸蒸日上之气。

回首那个村,那个学校,那一拨又一拨的孩子。她说,如果我在与人相处、待人接物、为师为人方面真的有一丝一毫的好脾气,真的有一丝一毫的亮光,我都是受父亲的影响。如果我能为好师、负好责,我都得感谢我的父亲。

跟她聊天,朴素的话里,最朴素的道理。最感人的品质。

有时候想,在中国的教育史上,有多少这样两代人,尽心竭力、挥马扬鞭多半个世纪都扎在生养自己的故乡。在肥乡的教育史上有多少这样的父女俩?

一个小村,在60年的风雨历程中,一个小学傲然挺立。

一个女孩,内心该有多伟大,才能如此毫不动摇坚守,且把坚守守的如此温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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