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静•夜•思》
文/马晓宁
太行山里的夏夜不是那么沉闷,村里西边的老院墙底下,每年都会生长一片葱茏的艾草。这有艾草的地方,蚊子少,也能乘凉,只要到了伏天,姥爷总会在这儿,讲他知道的故事,讲家族的故事,记忆中的他摇着蒲扇,闭着眼睛,娓娓道来……
姥爷和姥姥是一对患难夫妻,姥姥是在河南闹水灾的时候逃荒过来河北的,姥爷的先辈接济了逃难的她们,处于那个年代的感恩和纯朴之情,姥姥经人撮合,决定留了下来,喜结伉俪,共度新生。
姥爷是个熟巧的篾匠,人非常忠厚,就是山里那个最普通不过的形象——灰头土脸。他能编织乡村劳动常用的筐头,簸箕,席子,蒲扇……,俺们家里用的都是他亲自编的,坏了还能修,大小算个能人!
舅舅们打小跟着学手艺,也能巧编些物什。最让我童年惬意的就是那个竹躺椅,凉快,能晃动,有助于睡眠,一年四季都在用。我娘说:“”小时候的我,一放躺椅上就睡着了,比吃奶都管用!”
姥姥特别赏识姥爷的这幅手艺,也不挑,也不捡,稳稳当当的生养了三个娘舅,两个姨母,日子虽然清贫,但没有说过苦。岁月眷人,时光蹉跎,娘舅和姨母都各自成了家,各自生计,也累弯了本就篾匠佝偻身材的姥爷。
我时常回到姥爷家里看看,也自己躺在那把椅子上,仿着姥爷摇蒲扇。夕阳晚风,柳条丝丝,吹去一天的疲惫。清茶淡饭,小米熬粥,填饱生活的口袋。没有什么空调电扇,也没有什么汽车手机。人仿佛在睡着以后,还可以有节奏的把扇子摇好,时不时扇动下,舒舒凉风,抑或驱赶蚊蝇!
每个伏季里的月夜,蝉的叫声,蛙的呼声,和着促织的窸窣声,聒噪着山乡村夜的宁静,反倒是少了这些,似乎夏季就没有热闹季节的感觉了……
姥爷小酌几杯老酒后,喝一茶缸猴王茉莉花茶,用草帽遮住额头,身上穿着大队发的白背心,就浅卧在躺椅上小昧。伏天的雨水勤,村边溪水潺潺,隔壁的驴子嘻啦两声,乡村石板小路上偶尔走过的骡马车发出吱呀杂音,这恰恰就是村庄的本色原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编织弹奏着记忆序曲。
思念,就如同梦一样!时常穿梭,萦绕心头。
一阵凉风吹过,吹掉了我手中的蒲扇。抬头望天,牛郎织女星在银河的两边高悬——闪亮——。我起身捡起来,回身看了边上的躺椅,梦就这样苏醒了。
……想姥爷了,还有那个陪伴她走过平凡一生的姥姥!他们走了!他们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