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味道

今年的寒潮来得格外早也格外猛，还没到三九，浙东地区的气温已降至零下七度，这在往年是没有见过的。连续几天的超低温天气把人冻得够呛，部分地方还下起了雪。老婆把家里的棉被都拿了出来，趁着雪后放晴阳光直射，放在楼下的晾衣架上暴晒了一天，到了晚上，躺在晒过的被褥上，终于闻到了久违的阳光的味道，睡起来格外暖和。

在我的记忆深处，儿时的冬雪天特别冷，穿着空心棉袄裤的我们，自然会被银装素裹的原野所吸引，田野被绒绒的厚雪覆盖，像新弹制的大棉被般吸引我们，这时，我们总欢天喜地在田野上奔跑，然后横七竖八地的躺在厚厚的雪被上，或者互相在雪地上印出一个个“大”字，比比谁的更大。然后，几个人滚起雪球，在田野里划出弯弯曲曲的线条，踩出一个个小窟窿，缀在线条两侧延展向远方……

房前屋后的茫茫雪地里，我们还会堆很多个雪人，有模有样的给雪人戴上稻草做的帽子，家里有红布的就用红布做帽子，用胡萝卜做成鼻子，然后就在雪人旁边使劲地蹦蹦跳跳，或者唱一些自己编的歌谣。小脚红了，颈项脖子红了，解开棉袄露出的小胸脯也红了。太阳照在大地上，映红了雪人的胡萝卜鼻子，映红了“皮猴”“黄毛”们的笑脸，那是洁白晶莹的冷峻与冬阳亲肤的暖和味道。

大人们则在家里忙碌，准备春节的吃食，我的母亲也在阳光下浆洗被褥。那时还没有洗衣液，洗衣粉也不多见，母亲浆洗被褥经常用到的居然是米汤。那时候家里都很穷，被褥棉被都很单薄，母亲就用石碾子碾过的稻草充当被褥，把稻草选取干净整齐的部分挑出来，用竹掌头敲得细碎柔软，在阳光下暴晒几天，然后再铺在单薄的木板床上。

被单和盖被是需要单独浆洗的，隆冬将至之时，母亲会选择一个天气暖和阳光充裕的日子，一大早就起来用大锅煮米汤，米是用的碎米，碾米机器碾磨后产生的副产品，把米汤放温后再把被单和盖被放进去浆洗，然后直接拎干晾晒，这样晒出的被单和盖被就会始终保留阳光的味道，伴随我们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此外，我们小孩子还喜欢在晚上去钻禾场上经过阳光晒过的稻草堆，那里原本是给耕牛准备过冬的草料，因为衣衫单薄，又不愿意窝在灶房里取暖，我们就一窝蜂地去禾场钻草堆，那里有晒过阳光后稻草余留的味道，既暖和又可以做游戏。当我跟小儿子讲这些故事的时候，他问的却是做的哪些游戏？对于他来说，阳光的味道早已尝遍。寒冬之时只需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厚厚的棉帽，在公园里玩游玩，享受冬日阳光暖暖的味道。

——刊于《香城都市报》2022年2月11日“花海泉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