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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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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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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的村庄

在福州西湖博物院及相邻的左海公园一带,原来有一个村庄——官家村。村里土地肥沃,沟渠纵横,是一个富饶的鱼米之乡。由于城市建设的需要,现在已是难觅它的踪迹。

小时候,母亲有时会带我到官家村走亲戚。特别到了节假日,我常常是吵闹着非去不可,因为那地方的乐趣,是城里寻不到的。母亲常常拗不过我,只好答应带我去。

记得那是临近端午节的一天,母亲领着我进了西湖公园的大门。一路上我奔跑嬉闹,好不快活,一会儿用手拂一拂垂到眼前的柳枝,一会儿追逐那花丛上面的彩蝶。走着、跳着,不知不觉来到开化寺门前,饶有兴趣地观看那铁拐李抱着的葫芦喷出一股水流。母亲赶上来,牵着我的手,对我说了一句顺口溜:“铁拐李、吕洞宾,只顾嘴、不顾身。”这是福州的一句俗语。意思是别只顾着吃,而不管身上的整洁卫生。常用来责备大人眼中好吃懒做的孩童。

过了铁拐李喷泉,来到湖边,只见一座又窄又长的木桥伸向对岸。我一看那摇摇晃晃的木桥。吓得止住脚步,不敢往前。母亲鼓励我:“别怕,你看桥上那么多人都在走。过了桥,就到官家村了”我小心翼翼地迈步上桥,不敢看脚下那深邃的湖水。好容易过了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撒腿就跑。

跑没多远,一片葱绿便映入眼帘。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原来那里有一部水车,两位村姑正搭着水车上的横杠在踩踏木轮。我跑过去好奇地瞧着,只见木制的叶片在木制的槽内移动,将小河里的水源源不断地带上来,流入一旁的水渠。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其中一位村姑逗我“小弟,你也来踩踩?”我一听,不好意思地扭头就跑。母亲过来,和村姑打过招呼,牵着我继续往村里走去。

走过一片龙眼树,便看到几间低矮的木屋,掩映在树荫里。母亲带我走到一户门前,门口的土狗,懒洋洋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便将头埋在两脚间闭眼休息。

亲戚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家,我叫他“舅公”。在村里开了一家小裁缝店。看到我们母子来了,舅公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与母亲打招呼。母亲拉我过来,让我叫了一声“舅公好”,便在凳子上坐下,与大人拉起了家常。而我,则找舅公的小孙子玩去。母亲叮嘱我,在外面玩可不许调皮捣蛋。

舅公的小孙子乳名叫鸭蛋,比我大一岁。圆圆的脸庞,嵌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光着头、赤着脚,浑身黑油油的,穿一件粗布短褂。他高兴地上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去。鸭蛋可比我这城里来的娃子懂事得多。他知道怎么在水渠里用簸箕抓鱼,如何在沟边水草旁捡田螺。高兴了还甩掉褂子,一头扎进水塘,从老远的地方冒出来。看得我是既吃惊又羡慕。可惜我从小被母亲管的严,这些危险的地方是万万不敢去的。

鸭蛋知道我不敢下水,光脚跑过来,拉着我说:“走,我们捉蚂蚱去。”我跟着他,来到草地上,伏着身子,仔细地找起来。

那蚂蚱与草颜色相近,它若伏着不动,你是绝难找到它;若用手拨动青草,它又以极快的速度,嗖的一下,从你眼前窜出老远。所以我常常是劳而无功。

不一会儿,鸭蛋捉到了一只大蚂蚱,有手指那么长。我兴奋地从他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捏着。太用力,怕捏死了;太轻吧,又怕它逃脱。

鸭蛋招呼我回家,从缝纫机上扯下一根细线。他灵活地打了一个活结,套在蚂蚱的后脚上。我牵着细线的一端,看着蚂蚱在地上跳跃,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天有不测风云,我正兴致勃勃注视着蚂蚱的跳跃时,一只大公鸡跑了过来,冷不防地一啄,将蚂蚱啄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可怜的蚂蚱已经成了公鸡的口中美味了。

恼羞成怒的我,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公鸡扔去。公鸡咯咯地叫着跑开了。看着垂头丧气的我,鸭蛋安慰我:“走吧,我带你捡田螺去。”我一听,转悲为喜,好奇心又在我心中升起。鸭蛋从墙上摘下一个小竹篓,我们又高兴地一起跑出去了。

中午,妗奶奶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款待我们。有糖醋鲤鱼、红烧猪脚、米粉等,还有用我和鸭蛋捡回来的田螺做的一大盘红糟炒田螺。大人们边吃边聊天,而外面的蝉鸣鸟叫,撩得我静不下心来。我和鸭蛋狼吞虎咽地吃完,便一溜烟地一起跑出去了。

下午,鸭蛋又带我掏鸟窝、捉知了,逮金龟、扑彩蝶。我们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母亲找到我们,说天色晚了,该回家了,我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母亲走。到了舅公家,与舅公、妗奶奶道过别后,我们就回去了。临走时,鸭蛋将刚才捉到的几只金龟子和一朵丝瓜花,装在玻璃瓶里让我带走。

一路上,我看着瓶里的金龟子在黄花上爬来爬去,抬头问母亲:“妈,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官家村啊?”母亲笑笑说:“看你,这还没到家呢,就想着再来。这里有那么好玩?”我说:“那可不。我们那里哪比得上这儿?”

如今,慈祥的母亲只在我心中,儿时念念不忘的官家村也已消失。与鸭蛋一起的嬉戏都成为了记忆。走进西湖,那摇摇晃晃的木板桥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座美观坚固的石拱桥——玉带桥。那阡陌纵横的田地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幢幢雄伟壮观的建筑。古朴的官家村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片锦绣园林供游人休憩。我那儿时的玩伴也不见了,眼前是一群天真浪漫的如花孩童。

当我休闲漫步到左海公园的一角,想寻觅那时的乐园,却只能从那些仅存的遗迹中窥探。那些写有“官家村”三个字的仿古建筑,默默地勾起了我心中的阵阵惆怅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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