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的瞎子爷爷

记忆中 村上的瞎子爷爷

左眼深陷 右眼凸睁

弯腰驼背 但身材壮实魁梧

从油菜花田里走过来

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束腰绳上

前腰插旱烟袋 后腰挂酒葫芦

是他一生行走田埂上的标配

那年小麦脱粒 被遗落在脱粒机中的

一颗罗丝钉击中了左眼

独留一只眼乌珠凸出的右眼

生产队安排他看管瓜田 菱塘 一片桃林

他无子嗣后裔 享受五保户待遇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中

他一嗓子浑厚高吭的吴歌

像流水一样淌过湾里河两岸

一曲接着一曲 把村庄中的婚丧嫁娶

田间地头的躬耕情形 用歌谣来颂唱

他在河岸边的三角形茅草棚

是我们村里孩子的童年乐园

渴了 去舀一瓢清冽的湾里河水

饿了 去拧一把沤在瓮里的腌金花菜

是夜 月光皎洁下

我们蹲坐在茅屋前柴垛上

一起大声唱“睏睐咪咪 吸筒烟

倒勒隔壁大姐臂弯里……”

春日南风吹来一片桃花又柳绿

纷纷扬扬的花瓣 随风吹洒而来

给瞎子爷爷茅屋穿了件碎花般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