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中午闲暇,随意浏览网页,突然一条有关中药材的消息挤进我的眼帘:韩国一直从中国进口商品中药材白芷,可是从去年开始只进口原产品,人家自己加工,理由很简单,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中药材在加工的过程中经过熏白或者漂白,严重影响了药材的性质,不能达到预期的药效。看着这则消息,我好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脸红耳赤。
中医是我们祖先神农尝百草,身体力行,耗时几个世纪形成的国粹,曾几何时,国人以中医为荣,中医的神奇令异邦仰望、惊叹数千年。谁能料想到,中医传至今天,已经举步维艰,甚至有人惊呼:中医将死于中药!
这绝不是天方夜谭,更不是小题大做,故弄玄虚,耸人听闻。我在关山林海里生活了四十多年,我的父辈们是正儿八经的药农,我也算半个药农,对于中药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我的家乡在关山林海里面,野生药材近百种,药王撒子的传说给丰富的中药材资源做了很好地诠释。家种药材有大黄、党参、川芎、独活、白芷、木香、板蓝根等二十多种。无论是野生的还是家种的,中药材对于地域和生长周期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和界限,譬如大黄最少要生长三年以上,党参至少要长两年,独活、白芷的生长周期都在两年以上,那些野生药材的生长周期就更长了,天南星、羌活、升麻、猪苓等都在三四年以上。地域的属性,年限的长短和药材的性质密不可分,药性和治病当然是正比例。
我们少小的时候,偶尔的头疼脑热从不看医生,一是路途遥远医生难请,二是家里太穷买不起药。头疼咳嗽了,拔几根柴胡、加几粒贝母熬点药水喝上两三顿就好了,家家的水缸里泡一个贯众,所以很少有人感冒。肚子疼腹泻算是大病了,拔一把鬼针草和车前草煮水喝,保准药到病除。如此,关山林缘地带的药农们代代相传,敬畏每一株草木,缘由很简单,每一株草木都具有神性,一株不起眼的草或许就是救命的良药。
由于受父辈的影响,我对中药材深信不疑,顶礼膜拜,偶尔有了小恙,找个中医大夫,抓两付中药一吃,多时候药到病除,遇上顽固的病,再吃两付药也就好了。住进城里之后,煎熬中药很费周折,身体不舒服了请医生开一些中成药吃,说明书上黑字白纸清清楚楚地写着对症的药名,可吃上疗效甚微,甚至没有疗效。时间长了,自己就纠结在一个无解的困惑里,同样的普通感冒,早先两三样中药药到病除,现在却是吃了几盒乃至十几盒无济于事——是病复杂了还是医生的医术不高亦或是中药有了问题?
难怪现在一个普通的感冒要治愈,耗时五六天甚至十天半个月,花钱上千块已经不是啥惊奇的事了。
无独有偶。几天前在《北京文学》上看到一篇文章,算是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那是一篇和中药材有关的文章,记得大概的内容:枇杷叶止咳是特效药,可是现在的枇杷冲剂或是糖浆,止咳不明显甚至为零,探究其原因是药从根本上出了问题,入药的枇杷叶要头一年秋末采摘阴干,可是现在入药的枇杷叶都是当年新生的,而且不是用手一片一片采摘,是用棍棒劫掠下来的。还有贝母、半夏等,为了保持或者增加外表的洁白,无良商贩用硫磺熏或者用双氧水浸泡;那些本该生长两年以上的中药材,现在连一年都长不够就成了商品,还有鱼目混珠,张冠李戴的更是不断创新。如此这般,中药材已经名存实亡,哪里还能治病救人,起死回生呢?利益的驱动早已经使人们利令智昏,能造假的造假,不能造假的杀鸡取卵。
我相信上述的事实,因为我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过中药材市场的以假乱真。一个药贩子到四川收购水半夏,经过硫磺熏烤之后就成了旱半夏;独活的价格高白芷价格低,黑心药贩子就把白芷独活混装,卖独活的价;铁棒锤不去旧根;藁本冒充川芎;榆树皮掺杂大黄皮冒名黄柏……举不胜举,触目惊心。
记得我们上中学的时候,一个老汉因为用大丽花根冒充天麻而被当作投机倒把分子批斗,炎炎烈日之下,那老汉被五花大绑,身上挂满了大丽花和根蔓,在群众大会上低头认罪。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情,为什么那时候对中药的纯洁有明确地保护,而五十多年之后,进入法治时代了,药监医管部门五花八门,中药材却李鬼李逵难辨,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盛行不衰呢?这些只仅仅是栽培地的乱象种种,至于粗加工和制造过程中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张冠李戴更是手段高明,触目惊心。
呜呼,长此下去,中药还能治病吗?不要说药到病不能除,不治病反而吃死人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和杞人忧天。
我们的国粹到了最危险的时候,韩国人只要我们的原生中药材就是一记警钟,但愿政府的有关部门能够真正作为,正本清源,打假除恶,堵塞漏洞,拯救中药材于濒危之际。
救救中药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