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看望年迈的父亲,吃完午饭,我和父亲没事儿在村边溜达的时候,乡亲们说隔壁村儿里有唱戏的,那个村子里过佛爷庙会。
有唱戏的?!已经有30多年没有看到过村里唱戏了。听说还是从石家庄市请来的河北梆子剧团。我征询了一下老父亲的意见,老人也是很多年没有看到戏了。我去哥哥的院子里推来了老父亲平时去梨园劳作用的电动三轮车,车厢里放了一个小马扎。临出门我又怕父亲口渴,带了一个保温杯里面住满了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邻村儿,其实那个村子和我们村子还是有一段儿距离的,中间还搁着一个小村庄。三个村庄分属三个县市管理。当年我在暑假勤工俭学卖冰棍儿曾去过那个村子。那个村子不大,但是讲话的口音和我们五里八乡略有不同。
现在国家政策好了,村子里村子之间都修了柏油马路。我骑着电车载着老父亲沐浴着冬日暖阳,父亲在车上不时与遇见的乡亲打着招呼,话里话外带着一丝孩子般的炫耀。
老父亲在炫耀什么呢?无非就是他的小儿子骑着电动三轮车载他去看戏而已。不时有与父亲年仿的老人驻足询问父亲这个开电动三轮儿的是不是你的小儿子?父亲一边介绍着我,一边向乡亲们发出邀请,让大家一起坐车去看戏。村里人一边羡慕着老父亲一边赞叹说你生了个好儿子,从大老远回来陪你去看戏。
三轮车距离那个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听到锣鼓喧天!震天响的闪光雷一声接着一声在空中爆炸开来。我们寻声而去,走到一个岔路正在踌躇有一个乡亲给我们指明了道路。想必也是看戏的,由于他一个人去的电单车走路比较快,转眼一拐弯儿就消失了踪影。
我们在村子里闻声走路沿街巷穿行。近了,很近了。路两边已经插满了彩旗,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像我们一样骑着三轮车的,也有自己骑着电单车的,还有一个人开着拖拉机车厢里坐了十几个人的。在佛爷庙的两旁挤满了做小生意的人。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卖糖人的,还有卖小孩儿玩具的。因为是村里的佛爷庙会,最多的当然是卖香火的。信男信女们手上提着篮子里面装满了各色的供品。有烧香还愿的,也有祈求佛祖保佑的。一个个跪拜弯下去的身躯,让佛祖看到了他们的真诚。
我和父亲开着三轮车穿过人群来到戏台下面。戏已经开场了《四郎探母》的精彩片段不时引来观众的阵阵掌声。戏台上演员高亢的唱腔把燕赵儿女的慷慨悲歌演绎的淋漓尽致。我赶紧弯下腰拿着马扎在戏台前面帮父亲挑选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感觉有人在拍我的后背回头一看,原来是当年我们村子里的戏团团长。
年我们村子是有两台戏班子的,区域的划分已十字街为界限。大街以东是唱河北梆子的,大街以西是唱河北丝弦儿的。每年到春节期间农闲的时候,东西两个戏台对着唱进行抗衡。哪个班子的戏台下面人气比较旺,村里就会要求生产队给演员多计工分。这时候在戏班里伴有角色的乡亲就会分外卖力。还有唱的好的,就会被别的村子邀请去唱。不但能挣一些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还会在那个村子里受到贵宾级待遇。那时候的戏迷和现在的粉丝是没有区别的。他们会把家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精美的吃食送给演员。
父亲在戏台下看得如痴如醉。手还煞有介事的跟着锣鼓的节奏打着拍子。遇到唱得高亢的时候,父亲还会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对这熟悉的场景,我也分外有感情,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忙不迭地拿出手机来,留下了一些珍贵的影像。
我陪着父亲看了一大段戏之后悄悄来到后台。看这些在舞台上扮演生旦净末丑的演员在卸妆之后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扮演杨四郎的武生卸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50多岁的大姐,脸上的油彩勾描掩去了眼角上的鱼尾纹。她的一个粉丝正举着几个大雪花梨让她收下,说是让她保养嗓子用的。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一份感动,和港台明星收到玫瑰花一样。得到了观众的认可,或许就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吧。
好多年不看戏了,原来好戏就从来没有断过。我想以后再有机会我还会来看来听。看这浓墨重彩下的扮像,听这乡语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