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高 健

前些天，我与进入古稀之年的母亲共进晚餐，发现她的头发被无情的岁月染得花白了，脸上的纹理被生活的车轮重重地碾压成一道道的凹痕。那时，我的内心不禁感慨：“丝丝白发儿女债，道道深纹岁月痕。”我的脑海也情不自禁地浮现着那一幕幕生活场景。

转瞬四十多载，我们已成人成家，事业上也有小成。或许，那些都深深地烙下了母亲几十年来的操劳和牵挂。母爱是世界上最真诚、最温暖、最珍贵的情感。母亲对我们的牵挂也伴随着我们的生命历程，渗透在我们的生命之中，直到永远。

我是家里的老大，自10岁那年我便离开家，在外求学，与母亲相处的日子甚少，每一年都只有寒暑假的短短两三个月时间。或许，在她的几个孩子之中，母亲对我的牵挂是最多的吧。孩时，家里的经济甚是拮据，但无论家庭生活怎样困难，母亲总是在我的求学路上默默地支持着，我读书的年代总会出现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场景。

我善良的母亲是个目不识丁、用十个手指和十只脚趾算数的传统农村妇女。但她从小见识就广，因此，教育孩子的理念还是挺“前卫”的，在她的谆谆教导下，至今已经培育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女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的成功例子。

记得，我在镇上读五年级时，被高大的同学欺负后，就垂头丧气跑回了家里。母亲知道实情后，挪动她丰腴的身躯步行七公里的山路把我送回学校，路上我还是反复出现打退堂鼓的念想。母亲含着泪哽咽着对我说：“读书是你自己的前途，这么小就不读书，长大怎样做人呀？”那时我猛然回头，分明看到母亲红彤彤的脸颊流着冰凉的泪水，我的泪水也随即夺眶而出，马上稚气地安慰母亲说，你不哭了我就回学校读书。后来，我在想：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农家妇女居然能说出“前途”二字，实属难能可贵啊！或许，正是母亲口中的“前途”二字在不停地鞭策着我奋发进取。正如有人说，母亲是烦恼中的一曲古筝，当你义气消沉时，优雅的旋律一飘荡，眼前立即一片青翠。

1991年的那个夏天，我考上了中等师范学校，村里人都夸赞我道：“你是我们村第一个洗脚上田的人啊！可以吃上国家粮了！”其实，那一段时间，爸爸刚好生意失败，也是我家最困难的时期，我上学的几百块钱杂费都得东挪西借。记得，读师范后第一春节的大年初二，父母吃完早饭便挑起粪箕，到离村3公里的矿山为矿场老板挑金矿挣取工钱，每天大概可以挣到三五块钱的工钱，但也常有遭到无良老板的刁难。母亲默默地承受着一切，默默地做着一切，也从不主动找别人说话。我能想象得到，那时母亲生活得是多么的沉重，多么的艰难，可她始终没有倒下，仍然操持着家务，仍然靠自己的辛劳挣取微薄的工钱，并默默地支持鼓励着父亲。我不知道母亲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量，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现在想来，恐怕是她自幼操劳和困苦的生活成就了她的性格，锻炼了她坚强的意志吧，还有对子女——我们兄弟姊妹几个的期望便是她的精神支柱了。

每当我走出家门，踏上求学路时，母亲总是跟随我的背后，送我到村口，嘴里总有叮嘱不完的话语。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不敢回头看母亲的，只是不停地点头回应她的每一句叮咛，直至走到了拐弯处，我才敢扭过头来偷瞄他一眼，这一刹那我的眼泪就会一下子涌了出来，依然站在村口的母亲的身影变得模糊，也越来越小，好象还在眺望着，我想母亲也一定流着泪，因为她舍不得我。

群山有崩塌时，万物有凋零季。人世间，沧海桑田，唯有母亲的牵挂，伴随子女远行，超然一切事物之上，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