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永恒 

          莫不言

隔着玻璃看鱼，它来来去去的游，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三十秒，所以转一圈，一切都是新，所以它可以在这鱼缸里永不厌倦的游来游去。也许，它对大海曾有过记忆，只是那记忆太短暂，潮声淹没在都市的繁华里。隔着玻璃，都市的一切跟它有关吗？它只需要一缸水，反反复复的摆动身躯，不需要分辨什么是鱼缸什么是大海。

是否因为，人类的祖先来自大海，潮汐汹涌，对我的诱惑执拗残忍。亦或，我原本就是一条鱼，只因为记忆短暂，忘了在大海的曾经。庄子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站在大海的面前，会听到什么？或者，谁还能说些什么？尽管内心对海的向往如故，但我深知，那不是我的归处。海是孤独的，包容万物却永远照不见自己。每一条鱼每一根海草浮游在它心里，但没有谁为它而活。

总是想象着远行，到过的都市不管传说是怎样的辉煌，也不过是人流与建筑，所不同的只是装扮而已。熟悉的感觉仿佛从来不曾离开，陌生的感觉仿佛从来不曾来过。隔着玻璃看世事沧桑，一切在心底没有什么感触，也许真的与我无关，有的只是似曾相识......

把目光投向山野，寻找一份静谧。鸟语蛙鸣的声音里，溪水瀑布的溯流中，日光如星点斑驳，月华如清泉汨汨。我的声音依稀可辨，听到自己才知道，风景不是高墙粉饰，不是琉璃装璜，不是成群结伴的征服与嬉闹，而是与大自然融合的安祥。生存其实无需太多追逐与杀戮，三两淡饭四颗碧蔬便可怡情山水之间，把一壶茶香满天下。然而，这样的日子只是想象，纵然尝试一日也终究要回去的。

是的，要回去的。总以为每次离开都是可以回去的，所以才敢轻言分离。如今，我终于知道，每次离开是回不去的，比如昨天。

隔着玻璃看鱼，我问你：“鱼快乐吗？”你说：“饱食终日，无忧无虑，应该是快乐的吧。”我说：“你不懂，因为，汝非鱼。”

走在人群中，每一个人都刻意掩饰自己的故事。有钱的把自己藏在貌似坚强的铁壳子里，拮据的把自己藏在貌似冷漠的面孔中。其实，就算把一切写在脸上，又有什么，谁会真正关心？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另一个内心世界里，我们必定有看不明白的时候，哪怕这颗心曾经孕育在你身体里，这个世界如此纷繁，谁会真正懂你？其实，你又何尝完全懂你自己？

每个人都会离开，爱的或不爱的。我们以不同的心态承载着分离。鱼是没有朋友的，因为它的记忆太短暂，有的只是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是夜，梦到有个女人，求佛：“请让我遇到不吃荤、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且温柔善良的爱人。”

佛睁开微阖的眼，说：“我就是。”

女人说：“可你，不爱我！”

佛言：“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自然也是爱你的。”

女人不解，问：“我如何才能感受到你的爱呢？”

佛问：“你如何感受到我不爱呢？”

女人说：“我要一个能陪我游山玩水，听风看雨，相守时光荏苒，对望岁月老去的人。”

佛说：“你爬山时，我在云端；你玩水时，我在湖底；你听风时，风在我耳边轻拂；你看雨时，雨在我眉前飘渺；时光在我指尖过隙，岁月在我掌中成烟，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我眼中，只是虚无的世相迷住了你的眼，都让咫尺成了天涯，其实，天涯只在咫尺。”

女人似乎有些领悟，问：“可你，到底在哪里？”

佛答：“在你心里！”

女人掩面而泣：“为何，我的心，依然感觉那么孤独？”

佛沉默片刻，答：“其实，我也孤独！因为孤独，所以去爱。”

女人仰起头，泪眼闪烁，问：“爱是什么？”

佛复阖双眼，最后答：“爱是慈悲，爱是恒久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