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济纳旗的胡杨林

早就听说额济纳旗的胡杨林被誉为中国的“十大绝景”之一，自己从外地来酒泉工作十年了，却从未拜访过。怀着一种崇敬和膜拜的心情，国庆长假，我有幸前往额济纳旗，欣赏了大漠绿洲的雄大气派，领略了戈壁胡杨的神奇之美。

额济纳旗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北端，距阿拉善盟府所在地巴彦浩特（阿左旗）近700公里，而甘肃的酒泉市仅距396公里，是离额济纳旗最近的城市。额济纳旗绿洲位于我国的第三大沙漠——巴丹吉林沙漠的北缘，曾是中国元朝从俄罗斯回到大清朝的土尔扈特部的封地。为了赶路，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我们就在晨曦中乘车沿酒航公路向浩瀚的大漠进发了。

胡杨，又名胡桐，蒙古语叫“陶来”，维吾尔族人民称她为托克拉克即“最美丽的树”。她是当今世界上最古老的杨树品种，能在零上40℃的烈日中娇艳，零下40℃的严寒中挺拔，有活着不死1000年，死后不倒1000年，倒地不烂1000年之说，被誉为“活着的化石”，集中分布在额济纳旗、塔里木河流域等地。

酒航公路是酒泉通往卫星发射基地——东风航天城的专用公路，也是一条新铺的油路。在日出之前，我们就过了金塔县城，开始沿黑河流域走向戈壁深处。

黑河发源于祁连山脉，古代称之为弱水。在古书中称弱水的河流有多条，古人将浅而急、赢弱不能载舟的河流统称弱水，如《山海经》《十洲记》等古书中就记载了许多并非同一河流的弱水。至于《红楼梦》中宝玉所说的“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则是男女之间在表达衷肠；而到现代武侠小说，“只取一瓢饮”只是英雄美人们互示安分守己之心的托词罢了。

黑河发源于祁连山脉的冰雪融水，一路向北经张掖、酒泉、额济纳最后注入了戈壁深处的居延海，著名的“居延汉简”就是在这里发现的。黑河流经戈壁形成的大面积的湿地显示了这里过去的繁华与美丽。据史书记载，额济纳旗闻名中外的历史遗城——黑水城就是当年西夏王国与元朝的边城。建国后，为发展我国的航天事业，国家在大漠腹地沿山坳和黑水河湾处建立了东风卫星发射基地，成为中国人实现飞天梦想的地方。

望着沿路几近干涸的河流，泛着盐碱的湿地，西风中苦苦挣扎的红柳和零星矮小的胡杨树，同车的当地年长者向大家讲述了黑水河的过去。五六十年代，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里到处是生长茂密的红柳和芦苇，河岸两侧虽然被黄沙覆盖，但你只要挖个一米左右的小坑，就可见到地下水。湿地灌木丛中到处是叫不上名字的野鸟和各种动物。从他回忆往昔的激动神情，足以看出美丽的故乡在他童年时代印下的难以忘却的回忆。

然而面对车窗外干涸的河床和浩瀚戈壁，每个人的心情似乎一下子都沉重起来。中午时分，随着额济纳的临近，胡杨树、村落、车辆、行人增多，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五个多小时颠簸劳顿的疲惫，顿时踪迹全无，每个人都是有说有笑，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进入城中，面对热闹的景象，如同进入了大都市。城内宾馆、商店建筑多为蒙古游牧民族的风格，虽然档次不高，但决不失繁华的实质，相反倒有一种“酒肆胡风”的味道。街上各种肤色的游人络绎不绝，从身上背的、肩上扛的各式各样的照相器材，一看便知来这里的大多数中外游客都是摄影爱好者。也许正是这种原因，大街小巷不是冲洗照片的商铺，就是各种小旅店。街上羊肉飘香，大小餐馆都写着当地的招牌菜——手抓肉、骆驼肉。手抓羊肉是蒙古人的名吃，最好吃的是羊的肩胛肉，按照蒙古人的习俗，这个部位的肉味道最好，是用刀分给最尊贵的客人吃，也叫“舅舅肉”、“团结肉”，因为它连着身体上上下下的部位。凉拌骆驼肉，味道也不错，只是肉丝比牛肉略粗些。饭后热情好客的老板还会为你端上一盘哈密瓜。据说这里原是哈密瓜的原产地之一。由于干旱、少雨、温差大，瓜甜得让人口涩牙粘，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午后的戈壁沙漠，温度迅速上升，虽是金秋十月，穿上衬衣仍觉得闲多。走在胡杨林中，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金灿灿的神秘世界。干旱、酷热、严冬、西风、流沙，使一棵棵胡杨树千奇百怪，神态万千，高大者如猛虎雄踞山岗，声啸群林，气吞瀚漠；矮小者似龙蛇飞舞，御风而行，横扫漠野；豪迈者如破阵将士，昂首长啸，豪气冲天；愤怒者疯似狼群，张牙舞爪，擒人啖血。站在高处，秋风乍起，流沙狂舞，落叶飘零，胡杨林如一片汪洋，洪波涌起。落日苍茫，晚霞一抹，胡杨由金黄变为褐红，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层层落落，如饮葡萄美酒，醉卧沙场。正如清人宋伯鲁《胡桐行》所言，“君不见额琳之北古道旁，胡桐万树连天长。交柯接叶万灵藏，掀天揭地分低昂。矮如龙蛇多变化，蹲如熊虎踞高岗，嬉如神狐掉九尾，狞如药叉爪牙张……”这些诗句以夸张的比喻，将胡杨古劲、奇特的姿态写得淋漓尽致。

在胡杨林中，有一株高27.5米，胸径达6.5米的古树，据说是我国境内最大最粗最老的胡杨树，蒙古族牧民奉她为“神树”，虽然经历了880多个寒暑，却依然是枝繁叶茂，青翠挺拔。在树的根部有一个大大的“耳朵”。当地人说，只要趴在上面，默默告诉她你的心愿，心愿就一定会实现……，面对在戈壁大漠贮立了近千年的胡杨树，我们同行的每个人都虔诚地顶礼膜拜，诉说心愿。

黑城被额济纳人称为黑城子，进入城中，满目的黄沙中散落了一地的历史残片，瓦砾、枯树、发白的动物的尸骨举目可见。在充满凉意的秋风中，城内的沙粒像流水一样飘荡，古老的城池显得更加萧煞。黑城为西夏国所建，这座城四四方方，边角上耸立着高高的尖塔，是丝绸古道上保存得较为完整的古城遗址。古道西风瘦马，边关驼铃羌笛，一千多年前，她曾是多少商旅行人在一天的赶路后多么向往的地方。如今，风却在耳边呼呼作响，沙在脚下急速流动。这座当年明军久攻不破的城池，过不了多久，也许就像楼兰古城一样，在流沙中消失了。

最令人心情沉重和敬佩的是怪树林。一大片的倒地而死的胡杨树，一根根矗立在沙海中，显得那么萧条无助，在烈日风沙的烤晒下，它们丧失了树叶，丧失了肌肤，露出的白骨，狂风无情地赶着流沙前进，但它们依旧挺立在那里。粗大的枝杆，显示着昔日它们曾是多么的枝繁叶茂。它们曾像“神树”一样扎根在沙漠，吸取阳光释放氧气，夏季用一身的浓绿抗拒沙尘的侵袭，秋季换一身灿烂与沙丘比美，正是它们孕育了昔日丝绸古道的繁华。然而，由于人类无限制的拓荒、征战，黑河上游造坝围田开发，最终使河流抛弃了河床，河床遗弃了胡杨。

但是，这些大漠深处的胡杨，在狂风和群狼奔突的戈壁，它让人类看到了永久性的悲壮，懦弱、屈从、软腰在这里埋葬，在空旷的大漠中，它活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地，千年不腐，如同屈原《国殇》中的战士，虽然遍体鳞伤，却依然忠直美丽。

在返回的路上，穿行在浩瀚的大漠之中，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如同接受了心灵的洗礼，生命中的多少彻悟，在大漠深处明白。

朋友，还等什么，快去看看额济纳旗的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