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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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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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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坊里的娘

仲夏,麦子刚刚收获完毕,端午刚过。骄阳似火,小黑狗吐着红红的舌头趴在墙角的阴凉处,一窝鸡仔也跟着老母鸡用爪子挠土,槐树下很快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窝,母鸡咯咯的叫声让人多少有些心情烦躁。院子的土缸竹盖上放着一盆黄豆凉晒的豆瓣酱,散发着清淡淡香。青色砖墙上悬挂着一串红红的辣椒,那是母亲昨天用针儿串起来的,门扇的另一头木楔上还挂着几个黄黄的玉米棒子,这情景完全已经印入儿时的记忆里。

父亲敞着白色的汗衫子坐在床的另一头,一手持着弦子的拉杆,另一头翻着一本泛黄的戏谱。眼前的小木方桌上,置着一个发黑上锈色的茶壶,里面装的不是茶,而是呈红色的绿豆汤,夏天喝一杯绿豆汤那感觉一定是不错的。高梁圆盘子盛着几块还有些温热的铁锅饼子,一个小铁盆里装着的是土豆块,里面夹杂着几块五花猪肉。我把搪瓷缸子倒满开水端着走进屋子,轻轻说了句:

“大,吃饭吧,我都饿了呢”

"你先吃吧,俺拉一会泗州戏拾棉花“

说完这话,屋子里就响起了那弦子的曲调,果真是泗州戏拾棉花。也许是受其影响感染,我自小就喜欢上了这调调。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跟着话匣子哼几句。听了一段《拾棉花》,我吃的也差不多饱了,看到父亲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弦子,他对我一瞪眼,把弦子挂到墙上,走到我面前翻了一下眼皮:“你咋一个人吃了呢?去生产队油磨坊把你娘喊回来”语气似乎有些严厉,但却透着慈爱,我嗯嗯了几声,拿起一块饼子咬了一口起身往外跑。
油磨坊位于庄东头路边,几排草房围成的一个大院子,每一单项草房都有它应有的作用。有的是农具存放室,有的是堆放喂牛马的草料房,还有就是用于烧火用于存

储地瓜,红薯的温室。油磨坊在我看来很大,里面堆满了棉籽,装满黄豆的麻袋,布袋子,柴油机发出的嗡嗡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二个年轻的女人在里面忙碌,肩围黑色头巾的正是母亲。我还没进门就高喊了一句:

“娘,回家吃饭了”

“哦,孩子你过来了,娘不饿,刚刚吃过”

我有些惊讶,母亲还能有饭吃?我四下看了一眼,似乎还闻到了油饼的香味。果然,在一块蓝花布下面,我发现了一张小桌子,上面的面盆里有几块玉米面和麦粉擀贴成的饼。我有些嘴馋,死盯盯的望着那块蓝花布,口水就要流出来了。母亲看着我,扬手起对着的我后脑轻轻拍了二下:

“你这馋猫儿,就知道会吃,这里没你的份,想吃回家吃”

“呵呵,你怎么这样待娃子?”年轻的赵阿姨一把抱起我,亲了一口:全儿,这是给你田大叔做的饼,他为了咱生产队操碎了心,现在生病了,没人照顾,俺就和你娘一起做了几块饼准备给他送去。这样吧,以后俺在给你做行不?”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看出了什么,轻轻点了一下头,嗯了几声:不吃了,给田大叔吃。赵阿姨红润的脸上透着喜悦放下我:“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母亲把我拉到一边“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你大等着你们回去吃饭呢”

“那你也回去呀”我仰着头,一只手掏着鼻空,因为天热,耳垂下流着汗,这油磨坊本身就令人感到闷热。母亲微微一笑:“现在回不了,娘正在忙着”我哦了一声,抬起手腕用手指轻轻给她擦了一下额角汗,母亲的衣服就要湿透了,但我不想离开,想一直站在这里陪着。可是又不忍心父亲的期待,赵阿姨对母亲说了几句什么,母亲点了一下头:那我去了,会照顾好他的,这孩子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他惹事。”赵阿姨对我一笑:

应该不会,他要是敢看我如何收拾他。

母亲包起几块热乎乎的饼走出了油磨坊的门,转个墙角很快不见了人影。赵阿姨看人走远,把另一块饼子塞进我手里:孩子,趁热吃了吧,这是豆油做的葱饼。我咬了一口,果然很香,转个头却发现赵阿姨把一木勺倒入了机器进料口。可我却不知道,手里的这块饼是她中午用来饱肚的午餐。我想出去追赶母亲,走到牛棚口的时候,母亲早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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