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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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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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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小吃

自小只听说北京、天津是大城市,两地离得很近,既然同为直辖市,自然繁华发达,心理便油然升起一种憧憬和仰望。工作以前,学业为重,无暇四处玩赏,不要说大城市,连山西都没有走出过一步;有遗憾,是感觉自己阅历甚浅,只读千卷书,未行千里路;但亦有益处,那就是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日俱增,不断滋长着茂盛的好奇心和执着的探寻欲。

去天津出差之时,从太原直达的动车尚未开通,摇摇晃晃坐了一整夜的绿皮卧铺,在凌晨四点多到了天津卫,下车时站台上还是灯火通明,待到出站后打车上路,天就开始蒙蒙亮了;在即将消失的夜色中,罩着淡蓝的晨雾,穿行在古朴的民国建筑中间,仿佛是未醒的梦境。

因离约见时间尚早,便在一个小旅馆稍事休息,那里不提供早餐,服务员嘴一努:隔壁小区门口就有煎饼馃子。这倒是让我心里一喜,这可是我的最爱,只是不知在太原吃的山东煎饼果子是否正宗,和天津的煎饼有多大区别?

其实,这两地的煎饼馃子系出同源,传说当年诸葛亮刚开始辅佐刘备时,经常被曹军杀得四处逃窜,一次他和将士们被围困在沂蒙山区的沂河和湅河之间,东躲西藏,十分狼狈,炊具尽失。无奈之下,诸葛亮便让将士们在铜锣上烤熟面糊用来充饥,便有了煎饼的雏形。此后,这种制作方法慢慢流传开来,成为山东人的最爱。但是煎饼馃子却是起源于天津地区,明朝时很多外地的商人汇聚于此,山东商人带来了煎饼的做法,为煎饼馃子的产生提供了基础。正宗的煎饼馃子由绿豆面薄饼、鸡蛋、还有馃子(油条)或者馃篦儿组成,配以面酱、葱末、腐乳、辣椒酱作为佐料,是老天津人的传统早点。

出旅馆门向右一望,像是个八九十年代的老小区,大铁门边上果然有几个小吃摊,早起的人们有的提着塑料袋、有的拿着自家的小饭盆、还有的直接举着包在牛皮纸袋里的煎饼边走边吃。煎饼摊前有好几个人在排队,这个一套那个两套在跟老板交谈,原来天津的煎饼馃子论套,还颗单独要求加两个鸡蛋,当然加料是要加价的。半人高的推车后面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围着黑皮围裙在滋滋作响的油锅旁炸油条和馃篦;挽了发髻的女人则围了个合身的小碎花围裙,熟练地摊着煎饼,左手里一勺面糊落下的瞬间,右手迅疾用摊板绕圆心一转,像表针转了一圈,面糊即刻变成正圆型,薄如宣纸;然后单手打鸡蛋、分火腿、刷面酱、撒葱花、铺馃子,一气呵成,十分利索;随后双手卷饼、铁铲分段,竹夹装袋,不过两三分钟。递给我的瞬间,还有点烫手,一口细细的天津话说道:趁热吃,脆!我慌忙咬了一大口,面香馃脆、咸中带辣,多重味道充溢口腔,绿豆面饼确实别有风味,再低头看煎饼的断层处,红绿黄白黑,五彩斑斓十分诱人。

晚饭前来到了南市食品街,不仅各种特产琳琅满目,还有好多本地特色小吃,特别是各大老字号的天津包子。当然最出名的莫过于“狗不理”,据说创立于清咸丰年间,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年的历史了。创始人高贵友出生在直隶武清县下朱庄,为求平安养子,其父为其取乳名“狗子”,期望他好养活。高贵友十四岁时,到天津南运河边上的刘家蒸吃铺做小伙计,心灵手巧又加上师傅们的指点,练就了一手做包子的好手艺。三年满师后,他独自开了一家包子铺,取名“德聚号”,生意十分红火;慕名来吃包子的人越来越多,高贵友忙得根本顾不上和客人说话,吃包子的人都戏称他“狗子卖包子,不理人”,久而久之就叫成了“狗不理”,而原来店铺字号却渐渐被人淡忘了。

初次到天津,本想光顾一下这大名鼎鼎的老字号,亲口尝尝这流传了一个多世纪的滋味,但热情的的哥说:我们天津人基本不吃狗不理,价格太贵,老百姓消费不起,你们就去“老幼乐”,年代很久了,味道也不差,天津本地人都爱吃;经他这如快板儿般的天津口音一介绍,我们也觉得在理儿。果真那“老幼乐”的牌匾也颇具沧桑,进店后我们三人各要了一碗馄饨、三两包子,寻思着不够再加;结果上来了六大盘,我们以为上错桌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天津包子一两三个,这“一两”不是包子实际的重量,而是三个包子面皮的重量,饭已上桌不好再退,我们只好硬塞,临走时还打包了十几个。后来一想,不光是我们不了解当地风俗,还因为价格真便宜,以为是小笼包子大小,这才有了误会。要说这老幼乐的包子,个头大小均匀,底帮厚薄均匀,色白面柔,咬一口肉香四溢,油汁直流,但又不觉得肥腻,鲜美可口。

北京作为首都,在历史上也是多个朝代的都城,定是各色菜系的群英荟萃之处,但作为普通百姓无福享受,好在民间特色小吃流传下来不少。最出名、流传最广的应该是老北京炸酱面了,全国各地都有店铺,但大多挂其名号以招徕生意,未必正宗,就连北京南站的连锁店也是简化版的,难得其精髓。到北京出差,与两个十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相聚,约在了“海碗居”的增光路总店,店面设计朴实厚重,一进门便是一个比水缸还要大的瓷碗,伙计们着传统对襟坎肩,木质桌椅板凳,仿古白瓷茶碗尽显古风。两位老同学久居北京,熟悉菜谱,要了芥末墩、蓑衣黄瓜、炸灌肠、麻豆腐等特色菜,都是用最常见的食材做出了出彩的味道而久久流传;特别是这蓑衣黄瓜是北京传统名吃,让人眼前一亮,很见刀工,用蓑衣花刀法切成,一根黄瓜能拉开半米多长,如青蛇般盘坐碟中,以白芝麻、香油、醋蒜等凉拌入味,酸甜辣俱全,清淡爽口。

当然,作为镇店之宝的老北京炸酱面是必点的。上桌之后,黑漆木盘内一大碗八小碟整齐排列,相当有规制,每一种菜都单独盛在碟子里,黑的、白的、绿的、黄的、红的……色相极好,分别是炸酱、豆芽、芹菜、黄瓜、萝卜、青蒜、青豆、大蒜;吃起来也颇有仪式感,先把各类调料倒进盛面的敞口大瓷碗,然后使劲搅匀,可是搅了好一阵子,迫不及待地大口品尝后,鲜香劲道,口感丰富,十分过瘾。

自此十分难忘这味道,回家后还尝试做了好几次,虽不如饭店正宗地道,也得其一二。不仅如此,还专门到家门口的一家京味饭店一解相思。大红门、黄木桌,确有点老北京的感觉;餐桌上,黄铜壶盛着小吊梨汤、青花小蝶里是精致淡雅的豌豆黄、花瓣深碗里的酱爆三丁浓香醇厚、盘上摞小蝶的京酱肉丝各色映衬……满口北京儿化音的老板吆喝得很有风味,儿子说像是电视里说相声的,我才猛然悟到,京津原是一家,两地不过百十来里,清朝时的顺天府和天津府同属直隶省,在千里之外的太原府人听来自然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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