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

                       文/周秦古道（高录祥）

“树大招风，乱世起祸”。民国二十年间，政权不稳，各帝国主义妄图形成自己的瓜分势力，积极扶持培植国内武装亲信。军阀割据，内乱、兵荒、瘟疫、饥馑，一波一波来袭，百姓苦不堪言，政府财力匮乏，官员穷极贪赃枉法之力，中饱私囊，社会动荡不安。一位驻扎在凤翔的兵匪长官马五之，为了敛财发饷扩充力量，勾结时任国民政府的陕西省关中道台师爷田无禽，密谋发财之计。田无禽问有事无事前来打探消息讨高招的马五之道：

“马团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天在忙什么事物？”

“唉呀，田老，田里无禽，无计可施。没发财，没发财！”马五之说。

田无禽煮着小罐茶，微笑道：

“还是汉中毛尖好，煮第三遍最好喝，是不？”田无禽凝目手里的茶盅，像是自言自语，又接着道：

“凤翔古称雍，乃周秦发祥之地、华夏九州之一。相传秦穆公之女弄玉吹笛，引来华山箫史，知音相遇，终成眷属，乘凤飞去。唐时取此意更雍名为’凤翔’。凤翔历史悠久，先秦十九位王公在此建都三百年，系嬴政始皇加冕、苏轼初仕之地。千年东湖园林，西府‘三绝冠名’。享民间‘工艺之乡’、‘青铜器之乡、’’西凤酒乡’之美誉。为历代州、道、郡、府、县之治所，为关中政治、军事、文化中心，经济商贸之重埠。”

马五之双手揖礼道：“受教受教。谢谢田老指点！”

然后，马团长稳稳坐下，呷一口香茗，若有所思，也是自言自语道：

“清朝年间，西府盛赞’凤翔周邓家，岐山郭宋家’。‘周邓郭宋’是当年凤翔岐山两地颇有名望的四大家族。周家门前周鼎家历史最久，发迹于明代，资本雄厚，商号分设于汉中、广元、成都等地。清咸丰年间，凤翔形成陕西最大的糖庄。周鼎家开设的长春益、长春丰专营糖业生意，在关中居垄断地位。每年四川糖商发货至凤翔，由周家批销西安及关中地区，远销甘肃、宁夏、青海等地。清同治至光绪年间，周、邓两家合资开设敬太当，’当铺巷’由此而得名。同时，周家也是凤翔最大的药材经销商。”

言毕，两人抱拳大笑而别。

暖春二月，景明澄清，周府桃花绽放，花如白雪，朵朵点点，“未若柳絮因风起，摇落桃花亦能比。”护院来报：“六老爷，来了一队兵丁，说要见周家掌柜的。”

六老爷周仁和八老爷周义，是周家老爷出了五服的堂兄弟。二人性格谦和，为人儒雅，又品格优秀，加之周家老爷六个兄弟亲如一人，对待管理生意的堂兄堂弟仆从人等也情如手足。因此，下人们见了周仁周义这两个“假老爷”，也是一口一个老爷地叫得亲热。周仁道：“请他们进来”。

当兵的见面道：“周老爷，弟兄们前来，是通知周家大院，我军团奉命保卫凤翔，深受周家和凤翔乡绅商贾的鼎力支持和厚爱，我们马团长表示衷心感谢！但当今之势，我团弟兄吃要忍饥挨饿，用无月饷分文，衣无春夏薄袄。若有乱匪来犯，官兵人等哪有力气防御？马团长叮咛再三，借周家大院一万银洋，以解燃眉之急！今日之急，如箭在弦上，滚锅无米啊！”兵丁说完，屁股不抬，坐下不动了。

周仁周义一听，知道不妙：“遇到土匪了”！还好，今天老爷不在当面。否则，怎么脱身？周义向兵丁躬礼道：

“年馑灾荒，饥民无数，我周家放粮赈灾，捐款一出再出。今年生意有出无进，我家实在熬煎，艰难度日，艰难度日啊！”周仁略一停顿，继续道：

“但，今天各位兵爷上门劳顿，辛苦一趟，我柜上就把所有银两都给了兵爷吧！周义，领着兵爷去柜上。把所有银两从速交予兵爷，送客！”

周义回到堂上，向六老爷周仁道：“柜上三十块大洋都给兵丁了。兵丁走时还骂骂咧咧，扬言明天再来。这怎么得了？”

周仁只得去向周家大老爷汇报；周义赶紧去叫周家在县里做官的三位老爷，一同回大院商议对策！周仁周义向周家老爷汇报兵匪勒索敲诈的情况。周家大老爷征询大家意见：“怎么办？”

周仁说道：“只有共产党为大众谋利益，只有共产党甘愿解救百姓于水火危难之中。周家大院，世代皆商，人人只知读书经商，手无寸铁，故而任人宰割。兵来将挡！只有依靠共产党，周家才能得救！”

周家大老爷慢慢扫视一下众人，声如洪钟，朗言说道：“周家一脉，经由明朝中期入贾为商，历经崇祯、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等十几代君王，一路沧桑颠簸，任重道远，继往开来。清朝实录记：’以捐修书院，予陕西凤翔县通判周鼎为其父母建坊’。想我家先人周鼎，光绪年间创立正谊书院，并立下周氏传家祖训：’乐善好施。冬施棉衣荒施粥。耕读薪传。上效力朝廷，下厚待乡里’。光绪二十六年，关中遭灾，周鼎带头捐银五千两，小麦数百石。次年，即使官济已停，周鼎又捐银两三千。然而，如今豺狼当道，政府无能，兵匪虎视眈眈，贼人贪得五厌，觊觎不已欲壑难填！值此危难关头，大院人等，须得同仇敌忾，统一调遣，共克时限！”

时光荏苒，数日过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红烂漫，杏开斗妍。经过周密地分析研究，周家制订出“名义筹钱，分批转移。歼敌接应，北上延安”的北上撤退的方针。因此，在接下来的两月时间里，周家上下在凤翔府、岐山、扶眉境内四处活动，利用口碑相传的方式，宣传并揭露周家遇兵匪敲诈，走投无路的惨状。看似筹措银两，实为北上转移；派周仁表面和兵匪们斡旋，麻痹敌人，争取时间；暗里派周义等人配合共产党武装力量，在中国共产党的指挥领导下，武装保护周家生命财产和北上转移的安全顺利。并主动寻找有利时机，秘密翦除田无禽和马五之兵匪勾结的罪恶势力。

这天，马五之又来了，坐在田无禽的太师椅对面。马五之悠悠说道：

“据《凤翔县志》记载，周家大院建于明末清初，东西分布呈：东、中、西三院构成。园林绿化茂盛，葱茏丰饶；建筑材料砖木结构，是典型的明清四合院民宅风格。原总面积两万多平方米，其中建筑面积达一万多平方米。”马五之略微停了停，又接道：

“现存的周家大院，坐北朝南，占地面积七千八百多平方米，建筑面积三千六百八十平方米，容纳户族一百多人。但也有史料显示：周家世代为官。说明周家后代，既然以商造富，或效力朝廷。在朝为官，亦不在话下。”

田无禽听后，摇头晃脑地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周家之丰沛，载史于明初。起始做商贾，科甲渐十人，扩院修屋舍，西府名望族。大院两公顷，良田千亩余，城东桃园里，花开周家门。西城十五里，陈村养马场。周家初三分，经商大院中。乾隆六十年，专设管柜人。’周氏先茔’碑，朝祭祖根同。同治回乱期，生意遭冲击。清末渐衰落，马团再去要!”

真个是：世上军师哪个强？无人能敌田无禽!马五之自愧佛如。诸位看官，笔者也是无语。师爷田无禽，就好比是诸葛、吕端双双再世！这个五言诗，虽不怎么押韵，但也针针见血，老辣无比。

久久地，两人都在品茗。一个时辰后，马五之才如大梦初醒，他想：“这田无禽真他妈的还是人吗？我的个神！”

田无禽也自我陶醉，茶香刺激着他的神经，兴奋得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地继续说：

“周家大院坐落于凤翔文昌巷，距东湖三里之遥，居于雍城文化交流、集贸的中心位置。整座大院，布局严谨，设计精巧，建筑考究，做工细致；飞檐斗壁，鎏金彩饰，砖刻木雕，工艺精湛；古朴沉静，生活功用齐全，园艺设计一气呵成，浑然一体；屋脊鸟兽张弛，或飞或站，或跳或跃，形态各异；房上雕梁画栋，檐下诗情画意；牌匾楹联书法工整，崇读尚善，珠玑流光，龙飞凤舞；栋上花、鸟、鱼、兽，柱上攀龙附凤；亭台楼阁，店铺茶肆，兼具市井之能事；房舍机纾，朗朗学塾，彰示治家严明之条理；肃穆威仪，脂粉香妆，尽显望族贤达之气派！”

马五之张大了嘴巴，哈喇子差点流了出来。他听得如痴如醉。这天晚上，有人突然报信：“田无禽下午死了”。马五之想：上午，两个人还不在一起喝茶吗？

已经四五十天了，周家答应筹措白银万两，多次派人去催要，周家态度诚恳，说正在筹措；还有，派出暗中监视的警卫兵也汇报说:“周家每天都有车马人员出进，说是四处筹措军资银两”。马五之窃窃自喜，发财指日可待！

两月以后，关中道传扬两个骇人听闻的重大消息：一是，马团长遭人暗杀！死在家中，两个警卫也不知去向；还有一个说，关中道凤翔周家大院，清末以来生意屡遭冲击，逐渐衰落，民国军阀勒索以致破产，周家举家南下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