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家祭

       文/高录祥

抬头看看天，甩甩安全帽上的雨滴，再用手抹一下雨糊了的眼，挥去脸上的水---难道清明了？突然感到，今年春雨，不似往年金贵，哪敢比油，更别说泪，只比水还便宜！淅淅沥沥，再滴答滴答，转而如痛哭流涕一般，锅碗瓢盆的下，一连两天，再而三天，落下了好多凄凉雨。雨落在这个时节，本没有快乐，没有哀愁，就像读书的孩童，不知道伤心，无所谓忧苦。不知道该哭时适时地哭，不知道该高兴时，适时地笑，但于人来说，却牵出一件件伤心事。

看一下手机日历，今天真的就是清明节日。墙外道上的樱花雨雾氤氲，弥漫着心思， 像极了悼念追思父母的脸，花束婆娑，朵朵含泪。繁花似锦，莫若樱花。看那樱花朵朵娇美，多像苹果花，却不见我家院子里父母种的苹果树，那年月方圆百里没果树。可怜我的爹和娘，只望想长出苹果给我兄妹吃，爹娘啊，抚养我们你俩多么辛劳？花团锦簇，莫若樱花。看那樱花依偎拥挤，却不是父母种的苹果树开出的花，骨儿柔弱，朵儿小小，稀稀疏疏。可怜我的爹和娘，抚养我兄妹有多么劳累？群芳荟萃，莫若樱花。那株四十四年前爹娘种的苹果树，树根围了一个土圈，树根脚干了就浇水，冬天里施肥防霜冻，可就是枝干儿细，叶子少，花儿小，就像我对父母没有贡献、没得报恩，每当想起就感觉羞耻。今天清明没去烧纸，为生计打工干建筑，望着工地墙外樱花想起我家的苹果树，想起爹娘心疼得流泪。没有父亲依靠谁？没有母亲是不是孤儿？临出门时，我给那株仍然结不出苹果的树浇了水，树在父母逝，游子心含悲，却见樱花开。即使回家去，只有苹果树，没有爹娘亲，茫茫然不知该干什么？

这是长在中国大地上的樱花，不是那个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九一八”的樱花。花压枝头，莫如樱花。父母双亲生养我们兄妹四个，爹娘喂养我们兄妹成长。爱护我疼爱我，天天盼望我们长大，出入家门怀抱我，走田间劳动操心我，偶然外出牵着我的手。如今几十年一年年匆匆过去，常想起说要报爹娘大恩德，可为什么老天让我们隔世难相见？蜂花叠艳，莫若樱花。无论我走到哪里，不管哪里樱花多美，我总想的爱的是家乡的苹果树。繁华的城市，哪里有我心中早早筑起的父母给的家温暖，要是父母安在，我如今不定远行！雨正浓，风正厉，遥望北塬高又远，外面的世界，喧嚣浮华哪里有父母给我的家岁月静好！爹娘啊，我小时候无忧无虑，心中没有不幸事，而今我长大已年渐老，为什么樱花不及咱家的苹果美，为什么找不回父母安在的好时光？占枝去叶，莫若樱花。爹娘啊，你们养育我长大，我却无以回报，北塬高远飞不回，大雨冷风心忧伤。人间没有不幸事，唯独我未孝亲爹娘！爹娘啊，我种出了又圆又大的富士苹果，可你们就像我在外面，眼前只能看到樱花一样，没有熟悉的身影。爹娘啊，为什么就不能吃上一口，我种的苹果？

走出了工地，看见墙外两排拍树。柏朵儿真翠，摘一朵在手，一股香气窜入鼻腔，今日清明味道极浓，似意在提醒我，以前哀悼祭奠爹和娘，遗体旁边曾经堆了好些柏朵，是柏朵陪伴他们弥留世间最后一瞬。要我说，柏朵是清明节日的花儿：在死者，是守护之花，来者无犯，众虫“百躲”；在生者是追悼之花，摘枝柏朵，追思“悲多”。爹娘啊，我在这里祭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