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花开

今天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节是团圆节！我跟两个最要好的朋友，早早约好元宵聚会。十四年前，我们三高中毕业就约定：三个人每年一次，正月十五聚会闹元宵。对联、吟诗、猜谜、行酒令，一起喝团圆酒，桌旁买个灯笼写上三人的名字：元宵一树花开！

从高中毕业直至今年，已经坚持整整十四个年头，年年相聚，好在三人都没上大学，齐齐走向了大有可为的“广阔天地”，给“年年有今日”创造了条件。不过，后来聚会就拖家带口了。最早是我们三个:我，小个头，滚圆，脸圆、头圆，叫元宵；他，瘦高个，说直白难听点，就一电线杆。谁叫我们是文化人呢？偏偏又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所以，天可怜见，就给了他“一树”的雅名。于他真是面子十足;还有一位，他，一见人就笑，为此，眼睛也挤了，脸上皱纹也多了。因为爱笑，他亏没少吃。没人时，我两异口同声称他：“喂，愣货”，理论依据是：“孺牛尿多，愣人笑多”，有理有据有逻辑有声响。这个诨名，任凭他怎的百般抵赖，也无可招架。最后，他和我俩三天不说话，但“愣货”二字却铁定了。不过，三个读书人，也是“文化”人，尤其爱诗词文章，时常扳弄儒雅，特别是文明挂在嘴上。最后，就为他网开一面，把他赞美自己的一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中大方地择出两字“花开”，不情不愿地施舍给了他！其实，你一听就知道，肯定只有我吃亏：就一“元宵”，好歹由爹妈所赐。算了，我也懒得和谁计较！

昨天，接这个活儿，我真是不情不愿，但经不住这家小厂的软磨硬泡。他们小厂不易，也是正月初六开工。我心里一直谨记着，对小企业，就应该像对待我这等弱势群体一样，抱定能帮就帮的原则。我本人就在县里的私人小厂度日，一收假，就糊里糊涂的来了这家厂里维修设备。刚一来我就讲清，正月十五那天我请假一天，必须回家一趟。可现在，已经是元宵节的上午九点多了，我那两伙计电话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我陪笑脸，说好话，“再等等，等等，一个小时，马上！”可几个小时了，那两个耐心了又耐心，等待了又等待，怨恨了又怨很。而我，就像热锅上的大蚂蚁，坐立不安。可机器一点都不见好！

车间主任看我心思沉沉。“元师傅，十一点了，咱们出去透透气”。

我无言地走出车间，掏出手机，若有所思地向两位发小道：“实在走不开，我晚上一定参加聚会，你们开吃。说到后来，我的声调都有了苦音。”

花开反过来安慰我道：“没事，今晚也一样啊。等到花儿都谢了，不是还有花开吗？”

我电话中说：“多吃点，把我的也吃了吧!”因为一树是电杆，结婚以后，还是电线杆没改观。我是对他真的关切。

我早就准备了一个下联，想让两个老学究和三位通文脉的妻子，疼一下脑仁。不过，很不妙的是，一树的媳妇诗词文章十分了得，绝对不在我们三个之下。如出联不够狠辣，恐怕我们三兄弟的威名，要沦陷在这个女人手上了。我的下联是：“三思桥畔观三思，正三思倒三思；请赐上联”。今年的灯笼轮到花开购买、然后写上名字，想来早已挂在桌旁等我呢。还有，现在的诗辞、行令也没有严格的界限，这些年，只要随口谄出一句，不论什么诗句，只要有“三”字就行了。“令”是年前就商议好的。花开出的题“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既要对下联，又要行酒令，还要以此作诗写文。真是够酸的，但是，必须响应！

晚上八点了，妻子微信给我发语音：“等了你一天，大家都累了。尤其是孩子们，实在不能等了，我们晚七点四十散了”。正好，我也忙完了，洗了油手，机器终于修好，投入正常工作了。站在院子忽然发现，车间门上的对联有“异”！“上联：头头是道，人人一树功业；下联：圆圆满满，个个花开果实。横额：一元始终”。我差点惊叫：“元宵一树花开”！

八点十分，跟着车间主任去职工食堂用加班餐。耳边猛然一个雷鸣，吓了我一跳。眼前哗的一亮，如同白昼。墙外焰花纷飞，火树银花，刚要想一个恰当的形容词；灿烂星河，绚丽多彩，浩瀚璀璨。突然，主任赞叹：“快看，一树桂花开！好一个元宵夜”。我一愣：“一树花开元宵夜”！我脑子飞速旋转：即就是疫情限制、工作的时间空间限制，但无论怎样，也限制不了心灵地聚会！

刚坐到餐桌上，老板就进来了：“各位同事，各位先生，为了感谢大家辛苦工作，为了共度元宵，今晚特意准备了一桌晚餐，由咱们的厨师杨师傅，为大家献上他最得意的拿手菜，‘一树花开’！再次感谢杨师傅，感谢各位！欢迎品尝，祝各位元宵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