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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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树上，鸟笼空置很久了。
门里门外皆是世界。
那么多亲人像那只蝴蝶，
翅膀上长着众多眼睛，
我不敢看它们。风吹，草动。
草动，心寒，
回家的动静越来越小。
针对线，线对孔。我对谁？
田野一片空旷，又一茬冬小麦，
写作最大的孤独是我已经失去了你。
去武汉看黄鹤楼
值得一个人千山带着万水
看晚霞映照下的楼群。
亲临其境。第一次去武汉，
黄鹤楼上寻黄鹤，长江渡口看长江。
江水茫茫，和我同行的人，
过江汉路，坐轮渡，沿中华路而行，
用脚步丈量长江大桥的夜色。
千年也是一瞬，
不带来什么，也就不带走什么。
此时草木正葱茏，
黄鹤楼的另一面是江水茫茫。
时间催我早生华发，灯火通明之地，
唯我阑珊。
时间是个魔术师
窗户，枯枝，池塘，
此刻没有下雨。
像孩子捂紧口袋里的糖块一样，
香椿树紧紧捂住它的叶子，
一切安然无恙。
时间是个魔术师，
它把无变成有，又把有变成无。
久远的事为这个早晨继续称重。
你在听喜悦给一个人松绑，
上班的女人还没有动身去地铁口。
邻居盆景里种了蔬菜，
那些小白菜，蒜苗，香菜又嫩又青。
盲杖
一个人的左手搭在另一个人左肩，
一个人的右手搭在另一个人右肩。
一个人的左手搭在另一个人右肩。
他们这样列队走着，
街道上的车辆，人群纷纷避让。
早晨的菜市场，他们列队走着，
空气里弥漫起他们的说笑声。
走在最前面那个人的一只手空着，
另一只手拿着盲杖，
不停地敲击地面。
香椿树下好做梦
天凉好补觉，夜来怯对雨。
香椿树的叶子淋湿了。
“谁的一生不是流转来的。”
桂花的香气站起来，
化成千万个
小舌头，舔我。忽闻琴声，
想起琴声里住着的诸多故人。
一个梦，套着另一个梦。
昨晚梦到三人，
韩愈，明月，詹用伦。
邻居
爱看水面，和水面上
层出不穷的
倒影、残月、灯光。也爱看
早晨的飞鸟，
树枝，人群和飞鸟松开枝条后
持续地颤动。
我这一生都学不会的是松手。
所以写下的文字，一日比一日沉重。
五点多起来淘米煮粥，
去买乌江榨菜，
在一碗粥里亲近生活。
越来越像我的母亲，
体态、面孔和嘴角渗出的笑。
但我的邻居是一棵香椿树，
有风雨来的时候，
叶子响个不停。
我们都是一个做父亲的人
散步的时候，父亲发来语音，
“家里的冬小麦种上两天了，
下周开始轮换白班。”
像一次汇报，
他放不下土地，我放不下他。
好多年了，总要为一个人提心吊胆。
我在合肥的街道东穿西插，
像一根绣花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