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灯
文/高庆周
冬至一过,心里就开始发慌。“冬至腊肉不要盐。”每每走入冬至,年味就越来越浓了。摸摸干瘪的口袋,背脊不觉凉嗖嗖的。也罢,无论如何也得安慰安慰一下眼眸,灶台梁上总得罗列点东东。于是,我也慢悠悠的开始搜索跟随跨入年味的步伐。
某日,在拼多多里漫游,让绷紧的神经放假一回。我一直以来把拼多多等同于地摊货,便宜,实惠。“涛圩有很多人都准备煤油了,听说今年冬天要下雪。”搜索正酣时,朋友无意间的语句流入耳廓。此处一簇出售马灯的平台又刚刚展现于眼底,真乃“无巧不成书”。于是,“毅然决然”的下了单——马灯。
看着古色古香的马灯,我的喜好就提升了十分,同时也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得奖时的那盏马灯。我的家乡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山村,风景十分宜人,可是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是穷得叮当响(各乡村都差不多)。那时候还不知道电灯是啥东西,此物只是城里有,乡村那有几回闻。夜间只能用煤油灯照明,如豆般的光忽闪忽闪的,经常被透墙的风吹灭,被黑暗包围的小孩也不敢哭叫,因为黑暗的山里住着大猩猩(听大人们说,所有人都没见过),小孩一哭闹,大猩猩就下来抓人。
到了七十年代末,我家有了一盏自以为豪的马灯,那是父亲当大队秘书的最高奖赏。刚刚拿回来的当夜,用马灯照着吃饭,饭菜特别的香甜。我那晚的作业也做得特别快,特别的对。做完作业也不着急睡觉,对着马灯估摸着。
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我家有了一盏马灯,大家都用羡慕的眼光瞧着我家,特别是小孩子们,天刚刚撒黑就不约而同的来到我家,看那马灯贼亮贼亮的,又不怕风,小伙伴们嘴里不免啧啧称赞,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舍不得离去。
最惬意的是晚上父亲带我去谷场守谷子。父亲邀了伴,叫我提着马灯走在前面。父亲及村民一致跟着我的后面,借着马灯的光向谷场进发。村头村尾的小伙伴们都列队瞧着:“看!周周!提着马灯!……”。我如大将一样一马当先,个中滋味现今想来还是甜津津的。
到了谷场,父亲把马灯往树枝上一挂,便催促我进屋蓬里睡觉了。“快点睡觉了,等下马灯没油了,大猩猩就下来抓人了。”我也乖巧,一个人悄悄地进去睡了。大人们则不同,在马灯下侃起大山,以致三更半夜。肚子侃饿了,叫“扁嘴巴”回去煮饭,随便把那只腊瘟鸡炒了。然后叫他拿点谷子回去,两抵了。(在非常时期,这个特权守谷人是允许的)。
八十年代,参加工作后我也得一盏马灯。县里为了“两基”达标,要求所有老师在村里办“扫盲班”,扫除村里所有文盲。“文盲”这个词如今已经颜色已经蜕化,可在当时如一根芒刺扎着政府的心。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女孩基本上没有进过学堂。这个重担就落在了我们乡村教师的头上了。
为此事教育局是花了“血本”的,一个月五斤煤油票,不够的还可以继续拿。每个老师发一盏马灯,崭新崭新的那种。上一晚上课还有五毛钱工资呢。煤油、马灯、工资一骨碌“优惠政策”,让农村的少男少女们羡慕“喜”了。
当然,我还是最喜欢那盏马灯,它见证了我从教中酸甜苦辣;它陪伴了我走过了艰苦的岁月。我想一直珍藏在我的身边,可是不遂人愿,几次搬家,不知什么时候被遗落在哪个角落了。
后来通电了,马灯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我以为从此就与马灯说“拜拜”的了。未曾想到,2008年的那场大雪又把我拉回了对马灯的思念。
“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把毛主席的诗词“北国”改成“南国”形容当时的湖南大地,一点都不为过。断电、断粮、封路,整整半个月之久,镇上商店里米、面售完,腊竹五元一根,煤油灯更是人们的抢手货。由此我想起了心爱的马灯,我翻遍镇上所以所有商店,不得,悻悻然。最后只得忍痛割爱买了一盏小小的普通煤油灯。
我把 刚买回来的马灯挂在我房里最显眼的地方,我要把它一直挂着,挂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