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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世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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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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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饥荒"

最近看莫言的散文,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说吃的文字,那种饥、渴、慌的情境非亲历写不出来这么“猥琐”和“露骨”。读者若没有类似的经历的也不会有深刻的感动。现在的孩子们看了大概只是鄙夷地一笑,然后一脸狐疑:“真的吗?……”。

     现在我们说“饿”,只是因为肚里的食物消化完了,要吃东西了。肚里虽空但内心一点也不会担心下餐没饭吃。如果有朝一日,我们饿了却找不到食物或者吃了这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时,我们还会如现在这般淡然吗?每当看到许多小孩不喜欢吃饭,大人便硬逼着往他们嘴里塞饭,直到眼冒泪花,饭渣外吐,我就十分感慨!嫉妒!辛酸……

     我们这代的许多农村娃应算是从饥饿年代走过来的了,“60年饥荒”我们虽只耳闻并未亲历,但我们70后一代,能吃饱穿暖的农村孩子绝对不多!我童年和少年的时候家里粮食基本上只够一家人节约着吃七、八个月,还要地瓜米等杂粮加着吃,纯白米饭是很奢侈的。那时普遍缺油少肉,人也特别能吃,就象莫言写的“三碗下去还是不饱”。印象中,端午节前后米缸里就常是空的了,之后到秋收前的四、五个月只能另想办法,厚着脸面向邻家或亲友借点米,或用地里种的青菜、土豆夹杂着少许的白米饭将就填饱肚子,就如父亲常说的60年曾经时髦的“瓜菜代”。端午后不久地里的红薯快要长大了,于是就常用红薯充饥,把红薯切成块,和大米一起煮成稀饭,小孩们都希望碗里多点大米少点红薯,可总是红薯多大米少,如今我看到红薯就怕,当时确是吃怕了!鱼肉那就是节日的奢侈了。那时乡亲嫁女的重要要求条件之一是女儿能吃到“白饭配猪肉”。贫穷而又没本事的孩子邻居便建议到酒店餐馆去找点事做,因为可以吃到“菜底”---那可真是奢侈的食物啊!

     农耕时代的“饥荒年”是个沉重的字眼,小时候每当我们浪费粮食或求着要吃好东西时,大人们会说“唉,小姐不知饥荒年!”---意思就是教我们“别太奢侈了”。饥饿年代,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白米饭吃饱。

     多年来, 每当生活中不如意的时候,我便有个猥琐的想法:如今即使捡垃圾,捡饭馆的剩菜饭,人们随手丢弃的食物便可以把我和更多的人养活,甚至吃的穿的都比我童年时要好许多,冻死或饿死并不容易,只要不那么在意虚伪的面子---在真正的饥饿面前,面子算什么?!何至于要在那些生活的琐事上计较太多呢!---于是心理便舒坦许多。

     往事不堪回首,我们是不希望我们的后辈再如我们的童年那般缺吃少穿了。

     现在说“饥荒”似乎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是想想,我们才刚饱了几天啊!---也许又是我多虑了,可我们能承诺子孙永保以后不再有饥荒吗?有时我想,如今的饥饿和曾经的饥饿是同一个层次的吗?饥饿感是否应该成为一种必需的人生体验呢?---总不能故意让我们的孩子饿上个把月吧。即使如此也太做作,只是我觉得不管怎样总该记得过去和将来都会有“饥荒”这回事,才能让我们更珍惜和谦卑一点。

     我承认生活中我是个十分小气的人,物质生活上一点点东西就足以满足我,我老婆最清楚,她至今用到第11个手机了,我用的还不到2个手机,很多家具家电只要能用我总是不支持更换,并不完全因为钱,只是觉得浪费,光想想如何处置那些废品就已有点心疼了,为此老婆常数落我,我的执拗也常让她无奈。我曾经亲身做过一段时间有关于环保和工业三废方面的工作,明白那些工业废品的处理成本有多高,多数企业不想花这钱,有的是“办法”,有些废物是国家也无法处理的。作为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生活尽量简单些,少扔些。

     现在是个高度消费,奢糜到了浪费的时代。饭菜吃一半扔一半,手机、电器要赶在时尚前沿,一年一换,车辆用不到两年就汰换,沙发只要皮掉一点就扔掉,衣服鞋帽每年都买新的,洗漱化工用品疯狂使用,水电、塑袋用起来毫不心疼,房子没住两年推倒重来……,商家是最喜欢百姓有这种心态的,我也毫不怀疑现代人的经济能力,最可怕的是,即便如此消费,我们的内心并没有丝毫的满足和安定,一点收佥的迹象也没有。我总觉得地球人迟早要付出代价,买单的就是我们的下辈。我们吃太饱,挨饿的就是子孙,资源不会是无限的,上帝也不会坐视我们的奢糜,曾经的“饥荒”也许不会再有,但“饥荒”却有可能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也许更可怕!

                                                                                                                   高世麟(2014.03)本文发表于《朔风》(2014.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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