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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雁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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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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苤蓝和洋姜

秋风一吹,天一冷,闲在墙角的腌菜缸就开始偷笑了。

我早早把压菜石洗干净晒上,晒到热乎乎的,对菜有没有好处咱不说,反正这样用起来心里舒服。

那块菜地,除了一小片儿苤蓝、一大片儿洋姜和两畦菠菜,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连草都没有了。

苤蓝是学名,我们这地方管它叫蔓菁,也有人叫芋头,食用部分是那个扁圆扁圆的肉质球茎,削掉外皮后,鲜食做凉拌菜脆嫩爽口,如果腌大缸咸菜,就能吃个半年六个月。刚收获的苤蓝削皮后切一块儿直接生吃也好,一口下去,脆的直往外溅甜丝丝的汁水。有时候菜刀还没怎么用力,那个三四斤重的菜疙瘩咔吧一下,自己就脆生生裂成两半。

过去我们村儿不种苤蓝,秋天队里分的是白萝卜、青萝卜、红黄萝卜、辣辣换、芥菜疙瘩和贼不偷,咸菜缸里的大块儿苤蓝是稀罕货,得上市场去买。我最爱吃我姥姥腌的酱蔓菁,酱红酱红的,看着就有食欲,完全可以和六必居的酱疙瘩媲美。有时候为了多吃几口蔓菁丝儿,我就得多喝一碗煮有山药蛋的小米稀粥。该睡觉了,肚子饱饱的往被窝里一躺,电灯还没拉灭,姥姥就开始给我们讲七寸人人盖新房的故事了。

小时候,姥姥家的窗台上,总有几个皱皱巴巴的咸菜疙瘩,大人们称其为避瘟菜。这两个字可能不对,但读音绝对是对的。过去买酱油醋算是一笔大开销,所以普通人家是很少舍得做避瘟菜的。做这个菜还得有耐性。比如把削好的苤蓝中间掏个适当的坑儿,坑儿里要放花椒大料,要放酱油和一小勺盐,然后挨个放到雨淋不着的窗台上,剩下的,就交给太阳和时间了。

得几个月吧,当调料的香味和酱油的色泽完全融入到已经绉成一个硬疙瘩的苤蓝中,避瘟菜那特有的开放式发酵味道,就会在空气潮湿的时候缓缓释放出来,令人口舌生津。

避瘟菜属于细菜,姥姥说这个菜吃着不伤胃,好消化。我妈生我弟弟那年,姥姥就给泡了一大玻璃瓶子避瘟菜,吃的时候捞一小碟,滴几滴香油,那可以说是我妈月子里的特供,我们只能尝个一条两条,慰藉一下肚里的馋虫。

料理避瘟菜需要技巧,尤其清洗后切的时候,那种干而韧,绝对不能用死力和蛮力对付,否则会切伤手指。条形的薄厚也很讲究,太厚太粗,不利于泡发,太细太薄,吃起来又缺乏那种艮揪劲儿。至于酱油醋的比例,点糖的多少,新手往往很难拿捏得准。

水腌蔓菁是最大众的做法。十斤菜,一斤盐,清水满缸,大石头压顶,慢慢发酵。腌好 的蔓菁白灵灵、脆生生,可以调拌成多种口味,真是人吃人爱。切成细丝的苤蓝,加入葱丝、香菜段儿,再用生抽、香醋、凉拌汁拌一下,绝对是一款无敌下饭菜。

这几年,我把大部分苤蓝杀过水分后直接晒干保存,这样随吃随泡,既方便, 又比过去的老腌咸菜健康得多。

洋姜呢,就是我们平常说的鬼子姜、大地铃儿,因为是外来物种,前面就被加了个洋字。洋姜也有学名,叫菊芋,开花黄色,犹如菊花。这东西省心,种一年,年年挖,冬天在地下也冻不坏,开春儿想吃直接挖,没挖的继续窜片儿长,生生不息。

水腌洋姜最好吃,细嫩,酸脆,有时都不用切,直接从缸里捞一块儿,左手热焙子,右手咸菜疙瘩,一替一口,口口相连,再就上几杯热乎乎的砖茶水,这样的早点下肚,简直太让人身心愉悦了。

洋姜也可以做成糖醋口味,始终像个小零食一样,陪伴着桌上的大鱼大肉。

再说说苤蓝,同一块地里,秧苗时期不分仲伯,浇一样的水,上一样的粪,可长着长着,就拉开了距离。有的六、七斤,有的三、二斤,一个慢性子,不着不急的长,只比拳头大一点儿。

用来腌咸菜太小,也太嫩,估计一削皮更是所剩无几。我忽然突发奇想,只把它从地里拔出来,切掉根部,放在一个有水的玻璃碗中养起来。起初没有什么变化,慢慢的,那些脱掉叶子的节口上就长出了新叶子。一片,两片,三片,五片,片片有质感。

百度说,苤蓝的叶子不仅可以吃,其维生素c的含量竟然比苤蓝球茎还要高,所以我决定要好好养着眼前这个小苤蓝,让它多长叶子,多给我补充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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