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英
在小说《红楼梦》中,贾芸和林红玉不仅是一对有情人,而且还是善于把握自己前途的有心人,堪称天生一对的励志榜样。
虽说贾府一派荣华景象,然而贾家支脉庞杂,族人中也有贫困人家。贾芸因早年丧父,一直与寡母相依为命,日子不够宽裕。贾芸并不因此怨天尤人自甘消沉,当听说大观园中在搞些工程项目需要人手,便主动去找贾琏讨个差事做,不想巧遇贾宝玉。
在第二十四回《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中,贾宝玉初见贾芸,不知是谁,贾琏介绍说:“他是后廊上住的五嫂的儿子芸儿。”伶俐乖觉的贾芸此时已经十八岁,听了比他小四五岁的贾宝玉要认他作儿子的话,并不着恼,说了些“俗话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的话,还请宝玉照管教导。这越发博得了宝玉的好感,一时高兴说有空带贾芸逛大观园去。这为贾芸能有机会认识林红玉做好了铺垫,一场情缘的发生得益于贾芸的伶俐豁达。
尽管贾宝玉只是随口一说要带贾芸逛园子玩,很快把此事抛在了脑后,贾芸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第二天依照宝玉的嘱咐去外书房等着,这才有了宝玉的小厮焙茗叫住红玉帮着往里传讯的情况发生。林红玉本是贾宝玉房里的丫环,因要避讳林黛玉的“林”字和贾宝玉的“玉”字被改称为“小红”。小红和贾芸一样伶俐乖觉,她审时度势,根据当天的情况揣摩了一下形势,建议贾芸不要饿着肚子白等,还是明天再来,自己得空就回禀此事。贾芸见这丫头说话行事“简便俏丽”,顿生好感。
小红是个伶俐能干的人,“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他原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向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有一天好不容易得了个亲手给宝玉倒茶的机会还被秋纹、碧痕两人奚落打击一番,“心内早灰了一半”,后来知道贾芸负责大观园内栽花种树的工程,便动了心思。后来,因贾芸捡了小红遗失的手帕,两个有心人一拍即合,借此互通心意。
如果说贾芸与小红在情感方面的发展得力于机缘巧合,而他们在事业上的发展则要归功于各自的主动争取。
虽然贾琏答应了给贾芸栽花木的工程做,但是贾芸考虑到王熙凤的地位举足轻重,有时贾琏也要听她的安排,为求妥当,贾芸决定给王熙凤送些礼物讨其欢心。在送礼方面,贾芸做得非常巧妙,这礼物,必须既能让王熙凤见了喜欢又能不着献媚的痕迹,效果才好。因端午节将至,王熙凤正需要采办香料药饵,贾芸便准备从这方面入手。只是家境窘迫,贾芸并没有买香料药饵的钱,怎么办?于是去求开香料铺子的亲舅舅赊些香料给自己,承诺八月里必还上钱。可惜舅舅卜世仁不但不肯帮衬这个外甥,还冠冕堂皇地教训了他一顿。
失意烦恼的贾芸在回家的路上,撞到了本地放高利贷的泼皮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侠义之名”的倪二听了贾芸在舅舅那里碰壁的遭遇,立即有抱打不平之意,爽快地主动借给贾芸银钱,还一不要利息,二不立文约。这倪二为什么对贾芸如此慷慨?除了他是贾府宗族中人之外,关键还是倪二钦佩贾芸的为人。作者正是通过倪二的举动,来反衬出贾芸的可贵之处。
贾芸的穷自有苦衷,根据他去找舅舅卜世仁说起“我父亲没的时候,我年纪又小,不知事。后来听见我母亲说,都还亏舅舅们在我们家出主意,料理的丧事。难道舅舅就不知道的,还是有一亩地两间房子,如今在我手里花了不成”的话,可以推断出,贾芸早年丧父时,舅舅昧着良心借帮着料理丧事之机霸占了些贾芸家的财产,说不定就当作开香料铺子的本钱了也未可知,由此才导致贾芸孤儿寡母的日子变得困难。虽然如此,但是贾芸平时并不来纠缠麻烦舅舅,只是如今遇到了要紧的事才来求舅舅帮衬,可惜舅舅卜世仁真的不是人,不仅一毛不拔,还教训贾芸一番。
应该说,贾芸做人十分端正。例如,明知舅舅不是人曾经占过自家财物,他从不去找舅舅纠缠,更不会乞求他的施舍,这次去要香料,明说了只是赊欠,必定还钱;例如,倪二非要借钱给他,说了不要利息不写文约,满是你爱还不还的慷慨之气,他还是主动说要送文约来,后来到一个钱铺里称了称银子,见倪二并不诓人,就想着日后要加倍偿还;例如,回到家,怕母亲生气牵挂,并不提及舅舅不是人的言行和借了倪二的银两之事,可见十分孝敬母亲。当顺利地在王熙凤那里通关谋得差事,领了二百两银子,贾芸并不拖延,次日便如数偿还了倪二银两——倪二借给的痛快,贾芸还得痛快,满满的正能量,令读者看了都有大快人心的感觉。自此,贾芸的处境当大为改善,他成功地把握住了人生的转折点。
至于林红玉,也就是小红,更是用亲身经历证明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道理。在处理替贾芸传话见宝玉的事情上已经看出小红的明智有见地,当帮着王熙凤传话取荷包回来时,途中遇见晴雯等人劈头盖脸地训她偷懒,她则口齿伶俐地辩解道今日该做的分内事全做好了,并且自己也没有闲逛。这样的伶牙俐齿固然让晴雯等人着恼,王熙凤却非常欣赏。
王熙凤正需要这样伶俐干练的助手,于是把小红从贾宝玉那里要到了自己身边,从此在贾宝玉房中永无出头之日的小红便得了机遇,有了用武之地。如果小红只是一味心高,能力方面却有欠缺,就无法把握住在王熙凤面前施展才干并获得赏识的时机。
作为封建社会中的一个弱女子,小红即林红玉无论在爱情方面还是在事业方面都能够主动争取,并不是听天由命、被动屈服,其精神可嘉,其行动可取,不由不令人称赞。
贾芸和林红玉两人能够在处境不佳的状态下积极努力,主动争取改善人生的机遇并获得了成功,可谓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这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属于强强联合,定会把日子过得风生云起。贾芸和林红玉,堪为《红楼梦》里难得的励志榜样和幸福情侣。
高英写于2019年6月20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