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有小河永流淌
中峪村是我的故乡。我生于斯,长于斯……
村中间有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小河,水不大而清澈,流不长而叮咚,阅尽中峪春色,言村少有不言河者。
河北俗称西头,河南俗称南头。以村中石桥为纽,顺河起建于西端的村子南向而折,是为该村有南头没有北头、有西头没有东头之因,整个村子自然呈西北偏南走向。
近年来,随着新农村建设步伐的加快,该村村容村貌变化很大:仅就小河而言,不仅砌了堤,清了淤,而且取直了河道,安装了景灯,称之为村中亮点亦实至名归,至少彰显了家乡父老“誓把山河重安排”的宏大手笔。令人遗憾的是——小河早已断流,虽然增了点现代化的气魄,但却少了灵动、少了诗情画意、少了如梦如幻的生活情趣……这并非矫情之言,是因为小河承载了我太多太多儿时的记忆和浓郁的乡愁——
初春,河面冰雪消融,两岸小草渐绿,被遮盖压抑了一整个冬天的小鱼等水生物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畅游和欢歌,草丛中也渐次有了蜂蝶的光顾和燕子的呢喃,尤其是星期天,小河又成了孩子们玩耍的乐园。
夏日多雨,小河水量倍增,原先仅支三五块石头即可过河的“渡口”,不得不又重新换上较大较多的石头——令人好奇的是,这个差使不需要大人们亲自动手和专门安排,孩子们中间有的是急人之困的“浪里白条”,有的是不怕苦累的“小雷锋”,小河上下“心想”处,很快便可乃“事成”。
夏日里,另一个极富情趣的事情是协助母亲她们到河边洗衣服:我们的主要职责之一是帮大人们支石头“搓板”;另就是帮忙把所有洗干净的衣服拧干,再就是帮忙把成堆的洗过的衣服端回家:想不到,这些举手之劳竟成了我们难以磨灭的温馨回忆。
夏日里,令人着魔的另一件事情就是摸鱼或钓鱼。那时我们所谓的钓鱼设备很简单,随便选一根木柴棍,顶端固定一截线,线的另一端用锁针穿上蚯蚓,在距蚯蚓大约30厘米处栓一小横木:如此这般,三下五除二即可搞定。我在这方面技术极差,很少有钓到的时候,但同伴中这方面的能人多的是;退而求其次,观赏同伴垂钓也很惬意,成人之美,美美与共的意识用不着老师们说教;摸鱼也有很大技巧,有的同伴还可摸到螃蟹,而且摸到的比钓到的鱼更大。对此,愚笨的我只能做麻木的看客和啦啦队员。
秋风送爽时,河水渐变凉,但在晴好天气和中午时分,河边洗衣服的人仍然很多。秋天里,给人印象至深的另一件事是和家人一起在河边压菜。在粮食短缺的年月,糠菜半年粮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所以做酸菜即成了每家每年秋季的一件大事情。之所以选在秋季是因为秋季各类相关菜疏才成熟。大人们先是切,然后煮,再就是洗和压,最后入瓮并在中间压一块大圆石,数日后,再沏进一些稀米汤,大约两周后即可食用——酸溜溜,脆爽爽,一筷入口,回味无穷,尤其是酸菜豆腐面更是百吃不厌。因为量大,又需要洗好多遍,还得压干,所以便选择在小河边作业。这时我们可做的事情很多,最不可或缺的事就是压菜——先把所有洗好的菜放进敞口框中,菜上面放块圆木板,木板上压一个大石头,然后用一根结实的长木杆一头插进岸边的石头窟窿中,接着将杆子压住框中的石头,杆子另一端坐上若干人,利用扛杆原理将菜中水分压干——我当然是不可或缺的“若干”之一。洗大量的菜都选在小河边处理,当时的水质之好水量之大不难想见。仅此一点论,亦让人倍觉珍惜且魂牵梦绕。
及冬,水上之乐即让位于冰上之欢:成群的男女忽而“短道速滑”,忽而“驱车”竟技,热情之盛,欲与严寒争锋。在那寒冷而漫长的冬季,欢快成了小河的主旋律,给沉寂的山村增添了无穷的青春的活力。
斗转星移,花开花落,物非人亦非,现实中的小河早已断流,但记忆中的小河却永远流淌在我的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