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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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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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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吊孟良崮

                                         凭吊孟良崮

2017年蒙山散文笔会,让我有幸走进沂蒙山,来到孟良崮,用身心感受了那片血染土地留有的余温,灵魂接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洗礼。

穿越时空的隧道,聚焦历史的镜头,1947年5月的硝烟炮火,让孟良崮举世闻名,永载史册。

孟良崮位于山东省蒙阴、沂南两县交界处,主峰海拔575.2米,与芦山大顶、大崮顶成鼎立之势,相传北宋时期大将孟良曾在此扎寨,因此得名。

孟良崮战役,成为一部中国现代史“惊天地、泣鬼神”的教科书,为我们讲述了70年前国共两党一决雌雄,政权之争血与火的较量。

如果说孟良崮战役是扭转华东战场、击溃国民党不败之师的神话,那么当年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张灵甫,以及这场战役中灰飞烟灭的无数条鲜活生命,他们的灵魂是否会含笑九泉?

孟良崮战役,国名党一个整编74师3.2万人,解放军华东战场9个纵队,以5个纵队10万余人正面进攻孟良崮,另外4个纵队从东西、侧翼阻击国民党各路援军。昔日平静悠然的孟良崮,战役打响后,硝烟弥漫,哀嚎满天,地撼山摇,尸横遍野。三昼夜激战,子弹打红了一个个枪膛,炮弹雨点般落满了每一处角落。

当年山石林立、寸草不生的孟良崮,如今树冠茂密,郁郁葱葱。当年数万名将士鲜血染红的这片土地,如今一朵朵英烈的鲜花盛开着岁月的芬芳……

天公有意,还是英烈垂泪。我们来到孟良崮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滴,天空一片雾濛,起伏跌宕的孟良崮隐匿在云蒸雾绕里,把我们的心情也调配的非常凝重。

步行上山的时候,在一位大嫂的地摊前,我翻看着《悲情张灵甫》一书。大嫂说,买一本吧,可好看了,山上的故事都在里面。一句“山上的故事”话儿,让我抬头仔细端详着大嫂。看着眼前的大嫂,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沂蒙山的红嫂,淳朴厚实,热情大方,一份暖意顿时充盈了我的心扉。

买过书,赶上同伴。走在幽静的山道上,置身于当年炮火连天的山峦中,书中张灵甫的个人情感和抗日保国的故事充满着别样的悲情,让我感慨万千。

说来也巧,同行路上,来自北京的朱虹女士一路泪眼婆娑。她告诉我们,父亲当年参加了孟良崮战役,革命胜利后,先后在天水军分区、兰州军区工作,最后在师政委岗位离休。父亲现在已不在人世了,她这次来,就是要重走一次父亲浴血战斗过的路,为长眠于此的数万英魂,特意替老父亲来看看他们,祭奠他们。朱虹女士对父亲的这份心愿,让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感动。

小路两旁怪石耸立,林涛阵阵。每走一步,每一次抬头,总觉得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四周静极了,前后左右望不到一个人影。被大炮击碎的石片、布满无数个枪眼的“枪击石”、“张灵甫击毙处”……每一处场景和遗物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登上山顶,向四周望去,我仿佛听到了炮声,枪声,喊杀声,仿佛看到了战士们不顾生命安危奋勇作战的场面。

山顶的右侧,一座造型别致、威武雄壮的纪念碑赫然矗立在山巅。高高的纪念碑由三块状如刺刀的灰色花岗石筑成,象征着野战军、地方军和民兵的武装。枪托的周围是红色围墙,象征着高山下的花环。碑中部正面镌刻着“孟良崮战役纪念碑”八个镏金大字,碑东面镌刻着陈毅元帅的诗词和粟裕将军的题词,碑西面镌刻着一些国家领导人的墨宝。

这里的山山峰峰、沟沟壑壑,每一株青松,每一根竹子,每一块石头,每一间房屋,每一颗小草,都渗透着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他们为了新中国、为了千秋万代的幸福和未来,视死如归的精神,散发的灿烂光辉,将与日月山河同在。

尽管“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但英雄不死,遗风流韵宛在。我怀着无限敬仰和虔诚之心,默默伫立于英烈们的雕像前,接受洗礼。我仿佛看到英烈们含笑放眼远方,翠竹水杉环绕的孟良崮俊秀挺拔,一派勃勃生机。

沿着岁月的足迹,上溯半个多世纪,审视和端详英雄的孟良崮。一路感触一路敬默,孟良崮战役其实就是沂蒙山区的一次阵痛,是孟良崮的一次再生。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再看眼前的孟良崮,我发现原本普通的孟良崮竟是那样神奇,那样秀丽,简直是“造化钟神秀”,那虎踞之基,那“天机鼓荡”之石……无不显示着孟良崮是大自然的杰作。而孟良崮特殊的地形环境,又使它成为难得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的著名战场。

我想,当年张灵甫被当作整个战役的诱饵盘踞山上的时候,他是否想到会全军覆没?当张灵甫面对解放军的包围,身陷绝境,而他的所谓合围部队迟迟不来救他的时候,他是否感到了绝望?在他的生命就要画上句号的刹那,张灵甫是否想到孟良崮一役失败的症结究竟在哪里?这些我都无从知晓,也许只能从心里说一句“天意如此吧。”

值得让人欣慰的是,拨开历史的烟云,如今的孟良崮,经过岁月风雨的冲刷,那浓重的血迹已经渐渐隐去,遍野的弹壳已经被人们拾尽。当细雨洒落山上的时候,这里不在仅有悲情弥漫,而且有了一种微风拂煦的温暖。这种温暖释放出的是一份情感、一份追想、一份祭奠。相信长眠在山谷中的那些将士,都会为此浮出淡淡的笑容。

步下纪念碑石阶,傍岩一处山洞,一行“击毙张灵甫之地”字刻在山石间。其下山洞,就是张灵甫当年的最后指挥部和阵亡之处。山洞经当年炮火轰击,山石松动,经过修复,基本恢复了原貌。

走进其间,里面黝黑一片,虽有洞外微弱光线摇曳,眼睛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适应。迎门一块异形石碑矗立,张灵甫的英俊肖像和生平镌刻其上,醒目逼真。我一边拍照,一边目视着将军的塑像,一种难以诉说的心情悠然而生,我上前为将军掸去了身上落满的灰尘,理了理他不整的衣冠。记忆中将军戎马一生的形象,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张灵甫,陕西长安人。他是国民党七十四师中将师长。1903年出生在陕西农家,入私塾、上小学、念中学,后考入北大历史系。他积极参加爱国学生运动,后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他擅长书法,他的书法被当时国民党元老、书法大师于右任称为“奇才”。抗战爆发后,张率部开赴前线,身先士卒,与日寇浴血奋战,多次负伤,成为声震天下的抗日名将。剧作家田汉当时以他的真名实姓编写了话剧《德安大捷》。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民族英才,抗战结束后,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历史抉择关头,他选择了继续跟随蒋介石,选择了内战,最后在孟良崮战役中全军覆没,死时年仅44岁。如果他不选择这样一个历史,那么他很有可能在自己喜欢的历史专业中,大展身手,也很有可能成为中国历史上卓越成就的书法大师,如果不是蒋介石发动内战,他也可能以抗日英雄的卓越功勋,成为民族英雄,受到国人爱戴。可惜,这一切,全部烟消云散,最终成了历史的罪人

上山前,在孟良崮纪念馆资料介绍里,我看到了这样一段悲情的记载:2007年春,耄耋之年的张灵甫遗孀王玉玲亲自携子去孟良崮战役遗址,祭奠70年前在这次战役中殉职的夫君,并当场书写祭诗于山崖石壁:“当年有幸识夫君,没世难忘恩爱情。四七硝烟伤永诀,凄凄往事怯重温”。而此时的王玉龄,在近70年肝肠寸断思夫后,已经没有了过多的悲痛,唯一有的是一份情感,一份追想,一份祭奠。当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一家该是多么幸福美满!

历史是曾经的现实,现实是未来的历史。回眸曾经的现实,放眼未来的历史,今天,在历史与现实的对接处,在珍爱和平,社会和谐温馨的日子里,我们从孟良崮战役中,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启示?

返回的路上,任飘零的雨滴敲打着我的身心,每迈出一步,脚步都是沉甸甸的。三个多小时汗水、雨水交织里的感受,一路悲情、壮歌萦绕里的画面,在孟良崮山谷绵绵秋雨中如梦如幻。那一刻,我依稀听到有许多人高声在呼唤,但就是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就在我走进山下的遗址广场,面对高耸碑体顶端展翅欲飞的和平鸽,倾心喊出石碑上面的四个大字的时候,我忽然间恍然大悟,刚才臆想中的呼喊,那就是“和平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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