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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武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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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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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龟

     连襟王先枞本来是千杯不醉的酒仙,前几年却突然不能喝酒了,虽然他很想喝,却每次都沾酒必醉。

 当我向王连襟问起原因时,王连襟显得非常失落地对我说:“妹夫你不知道,姐夫原先之所以那么嗜酒如命,全是那个酒龟作的孽啊!

  “酒龟?”这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开始也不信,直到老中医贾祥凡帮我从胃腔里引出那只酒龟后,我这才彻底相信了。敢情我原先所喝的酒,都只是通过我的嘴,喂给那玩意儿喝了。”王连襟说话有个习惯,每到说得激动处就连拍自己的大腿面儿。

  “姐夫,那酒龟是啥样儿?”我们那个地方,对于连襟的称呼都是随着妻子称呼的,妻把王连襟叫姐夫,我当然也得随着妻叫姐夫。当然,王连襟也是随着堂姐把我喊妹夫的。

  王连襟听到我这么问,便将屁股下的板凳往我跟前挪了挪,用手背揉了揉有些眼屎的眼睛,然后很神秘地说:“外表像知了幼虫,呈紫色,约有一寸长的样子,那嘴有点像蛇嘴,只是没看清眼睛在哪儿。

  “那,那贾医生是咋个把酒龟给引出来的呢?”听到王连襟的描述,立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也是用酒引出来的。”王连襟连吸了两口旱烟袋,大团的烟雾喷出来,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贾医生让我先喝两口酒,然后就不让我喝了,他从我手里接过酒碗,凑到我的唇边,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中途他端碗端累了,就让你外甥替他端了一会儿。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吧,有一只黑色的虫子从我嘴里爬出来,把瞪着眼睛瞅着我嘴的你大姐和外甥吓得不轻,在贾医生身后连声邪呼:‘虫,虫……’贾医生做了个让他们噤声的手势,因为他们刚一邪呼,那虫子就从我的唇边退回去了,敢情那东西对声音很敏感。你大姐和你外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只是在贾医生身后瞪大眼睛朝我嘴上看着,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了。又过了一会儿,大约又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吧,那只虫子再次从我嘴里爬出来,顺着酒气掉进贾医生端着的酒碗里。更奇的是,那东西刚一掉进酒碗,只一瞬间,那一大碗酒便被它吸得干干净净。贾医生也是为了向我们展示那只酒龟的酒量,又让你大姐朝碗里倒了两次酒,约摸着就是我平时喝的那么多酒,结果又被那只虫子吸得干干净净,直到那只虫子把嘴闭上不再吸酒为止。贾医生指着那只虫子对我们说,这玩意儿叫酒龟,它有多大酒量,你就有多大酒量。可以说,你的胃腔只是它的一个盛酒器而已,因为你喝的酒都被它吸收了。

  王连襟的这一席话把我惊得浑身冒冷汗,因为我也曾有过嗜酒如命的一小段历史,如果也长了酒龟,那还得了?!我能有好大的家当去喂它呀!想到这里,我又来了个打破砂锅纹(问)到底:“姐夫,贾医生有没有说过,那酒龟是咋个生长出来的?”

“嗯,我当初也是这么问贾医生的,”王连襟又把板凳往我跟前挪了半尺说:“贾医生说,酒龟是冷酒里面的一种什么微什么物,被人喝进胃里后,它就在胃里慢慢长大的。也就是说,只要是有喝冷酒习惯的人,都有可能喝进这种微什么物的。只是多数人都能随着屎尿排泄出来了,极少数的人因为没能把那种微什么物排泄出来,后来就长成了酒龟。”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贾医生说的是微生物,冷酒里面的微生物,但我又不愿当着王连襟的面纠错,这会伤人自尊心的。

说起酒龟的事儿,王连襟又沉浸在往日嗜酒如命的美妙回忆中:“我那时可真能喝啊,一天三顿都能喝,有时半夜还得起来兜上一碗灌下去。你大姐怕我起床打酒会受凉,就把酒坛子搁在床头,还专门请人做了一个竹筒酒吊子,碗也放在我的床头桌上,啥时候想喝便侧一下身子,打上一吊子往酒碗里一倒,咕咚两口喝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美极了!”说到这里,王连襟磕掉早就吸不出味的烟锅灰,重新摁了一锅烟沫,用火镰子擦燃纸煤子点燃那锅烟,美美地吸上两口,又在我们的面前喷出一大团烟雾。中途我也给王连襟递过两次纸烟,王连襟说那纸烟吸着没劲儿,没得旱烟来得带劲儿,后来我便也不再客气地递烟给他了。

  “那你每年光喝酒要费不少钱吧?!”我见王连襟已经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便适时地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可不是嘛!你外甥女玉儿出生后,我就学着做酒曲,学着烤酒,什么甘蔗杆儿,马桑果、苞谷、红薯、柿子都成了我烤酒的好原料,每年都会做上几大土窖,烤上两三千斤酒。因为我那时太能喝了,一天三顿至少两三斤,后来一顿就能喝三斤左右。不喝不行啊,到时不喝,胃里就躁得慌。哦,忘了跟你说了,那时人家请工做活都不敢请我,为啥?怕管不起酒呗。”

  美美地吸了两口烟后,王连襟又接上话茬儿:“那时,每年正月到回龙石家沟垴拜年时,一圈儿喝下来,至少就要四天时间,任凭几个妻哥妻弟连番轰炸,从来都没有把我炸滚过一次,因而曾被石家沟垴的那一伙舅哥叫作‘酒阎王’,呵呵……”王连襟说的我信,因为我在回龙工作时,曾到石家沟垴五伯家喝过酒,王连襟是五伯的大女婿,也听他们说起过王连襟的酒量大,究竟有多大呢,那几个妻哥便只能一言以蔽之地说,没见他喝醉过。

  故事讲到这里,我才发现有一个问题被王连襟给忽略掉了,于是便追问了一句:“姐夫,那只酒龟呢?”

  “那只酒龟啊,早就被贾医生的那个鸡贼给骗走了。他说他帮我引出了那只酒龟,治好了我的嗜酒病,也不向我要钱了,就拿那只酒龟抵帐算了。就这样,他用一个小瓶子把那只酒龟装走了。我当时想,我要留着那只酒龟也没得什么益处,难不成我又把它吞回胃里给养着?他既然要,就让他装走算了。”

  王连襟现在也老了,偶尔在亲戚家喝点酒,也不过是三两盅的酒量,而且是沾酒必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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