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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武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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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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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关防堡

走马关防堡

武戈

 

除了河南巩义市的军营之外,关防堡应该可以算作我的第三故乡。

我认真的查了一下字典,堡字读作bǎo时,通常指军事上防守用的建筑物:堡垒、暗堡、地堡、城堡,若是读作时,则多见于地名。通“铺”,驿站(今用于地名),如:十里堡、马家堡,肖家堡等等,泛指村庄名。

而湖北省郧西县的关防铺,过去是写作“堡”的,只是关防堡的后人觉得“堡”字有两种读音,容易产生误会,遂将堡改写作“铺”。

 

我是上个世纪的19965月调离关防堡的。

二十一年后,因为要对全县生态护林员进行年度考核之故,我再一次回到阔别了二十一年的第三故乡——关防堡。其实,在这次回去之前,我也曾多次到过关防堡,或从事新闻采访,或者走亲访友,只是没有认真的打量过她,更没有为她写过只言片语,而这一次是在关防堡住了两宿的,应该算是真正地回了一趟关防堡。

我在关防堡工作时,关防堡有二十一个村,划作四个管理区管辖,其中关防堡七个村、回龙七个村、一天门三个村、丁家坪四个村。

我在关防林业站工作时,曾经被党委政府派到回龙管理区当过八个月的总支书记,在丁家坪管理区工作过两年,在关防堡管理区工作过一年,在回龙管理区就工作了四年,真正在林业站从事本职工作的时间只有三年,而在这三年中,也是被乡党委政府呼来唤去的。因为那时,林业站工作人员归乡政府管理,被乡党委政府使唤也是理所应当的。

由于我在关防堡工作的时间长,人头也混得熟,无论是村组干部还是当地群众,都很喜欢和我骂笑话。因此,有人后来总结说,关防堡二十一个村,有十九个村的书记都和我骂过玩笑话,因为钟坪村书记邹景和是我舅,回龙村书记朋礼山是我妻侄,只有他们俩没有骂过我,也没有我骂过玩笑。其他十九个村的书记,差不过都跟我骂过两次以上的玩笑。

至今还被关防堡人传诵的经典笑话,是龙潭子村书记王贵成跟我骂的玩笑:那天,我与王书记一行从五组做计划生育工作转来,快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王书记突然喊住我:“秀武,秀武。”我站住身子问他:“王书记,啥事?”他指着一块长方形石板对我说:“把这块石板给老子掂回去。”我问:“王书记,你要这块石板干啥?”他立马笑骂:“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掂回家放着,等将来老子死了,好给老子立碑嘛!”骂罢,得意地笑看着我。我不假思索地回击:“哼,挑担(连襟)两三个,你咋光指靠我一个人啊?!”

王书记那时六十多岁了,他把我比作他的儿子骂,而我只能就汤下面地当他的晚辈,自己把自己比作他的女婿回敬他。后来,很多人一谈起这个笑话时,都问我为啥不去龙潭子看望“老丈人”。

 

关防堡这个乡只有一万七千多人,号称一万八千人。

这个乡非常集中,全乡二十一个村二百三十四个组,无论从哪个村到关防堡都不太远,老百姓办事也比较方便。

关防堡境内只有两条河流,一条主流是仙河,仙河是由赵家河和高桥河汇集而成,然后,曲里拐弯地流向牛心石外的陕西仙河乡,再由仙河乡流向蜀河汇入汉江。因此可以说,关防乡有九个村是居住在仙河两岸的。

我那时在关防乡林业站工作时,县局任命我为关防林业站站长,可是,关防乡政府又任命原武装部长王致祥任关防林业站站长。县官不如县管,在人家关防堡工作,就得以关防乡政府为家,当家的让王致祥当站长,就让他当好了。我这个人的最大特长是没有官瘾,不当那个站长也没什么关系,落得一身轻松,只要能工作就行。

说到这个王站长,我就觉得很有意思。而最有意思的是,他说话总是“这个……以后呢……”有一次乡政府开会让他发言,我和保险站的宋学胜坐在后排给他他画“正”字,他每讲一个“这个……以后呢……”我就和宋学胜画上一笔,等他发言结束,我们总共画了五十九个“正”字。你想噢,一个“正”字五划,五十九个“正”字,就是二百九十句“这个……以后呢……”至于他的“这个……以后呢……”所带出的讲话内容,我是一句也没有听清,这就是典型的心无二用。

因此,我们就给他编了一段顺口溜:

飒爽英姿王致祥,

这个以后连着讲,

林业站长口才好,

听他讲话阳寿长。

王致祥不光讲话啰嗦,还有一件特别气人的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记得当时我在回龙管理区工作,有一年夏天请假回家,当时穿双拖鞋就上了班车。上车时,因为没有座位,就随意地站在一堆蛇皮袋子跟前,没想到,我刚往蛇皮袋子跟前一站,脚就被什么东西狠咬了一口,得鲜血直流,我伸手一摸脚边的袋子,发现袋子里装的是活物,解开袋子口一看,是果子狸,这东西可是国家保护的三级野生动物,而林业站就具有野生动物保护职责。我气得大吼一声:“这果子狸是谁的?”立马站起两个人操着河南口音说:“我们的。”我命令他们提上袋子跟我下车,他俩一看事情有些不好,想跑,又被车上站起的另外几个关防堡人堵住了车门,便只好乖乖地提上袋子跟我下车,总共五个袋子,提到林业一数,十三只果子狸,这还得了?!我立马要给县林业局打电话报告,王致祥却连忙拦住我不让报告,两个河南人也慌忙表示愿意接受林业站的处罚。

王致祥是站长,他既然不让报告,我也不好再坚持。便罚了河南人三千块钱,没收果子狸,等到和当地派出所联系好之后,一起送到山里放生。处理完这件事后,我也懒得回家了,直接回了回龙管理区,谁知,我刚回到管理区没好久,王致祥就骑着自行车追到回龙来了,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果,果子狸被,被人偷走了。”我气得啪的一耳光扇在他脸上,然后问他有线索没有?他结结巴巴地说:“有可能是周家坪村杨某某偷的,而那个杨某的岳父在一天门管理区木瓜寨村住,我二话说,带上王致祥直冲木瓜寨而去,结果在杨某岳父家的床底下找到那五只袋子,十三只果子狸都在。杨某一看被抓了现行,无话可说,表示愿意回林业站接受处罚。

事后,王致祥解释说,他只上了趟厕所,门没有关,结果被杨某钻了空子。我怕这果子狸留在站上再出事,就赶紧联系派出所的熊所长,一起送进回龙管理区的山里放生了。

 

20047月底我回过一次关防堡,那次回关防堡,是为一件侵害群众利益的事情搞暗访的。

那一次,关防堡乡总兵沟村老支书在电话中告诉我,关防堡乡打着治理毁林开荒的旗号,组成专班深入各村对老百姓普遍罚款,据说是还给各村摊派有罚款任务。

我当时已经被调到景阳乡林业站工作了。接到电话的第二天,我就坐班车回了关防堡。当时坐车只到土地岭村,我就从土地岭村开始查起,开始在村民家中调查时,还没有多大问题,后来在去另一家农户调查时,碰到了土地岭村支部书记祝某。一看到祝书记,我就觉得要坏事,他肯定会向政府报告的,必须马上撤离土地岭村。于是,我在调查完第四户后,直接去了总兵沟村。到了总兵沟村,我没有惊动该村村干部,而是直接去了原村会计周广亮家。我在这个村搞“社教”时,周广亮是会计,跟我很要好,后来辞职不干了。我躲在他家,让他帮我找了几个村民,谈了半夜的罚款问题,天一亮,我又顺着山梁上的小路,去了回龙管理区的汪泥沟村,在汪泥沟村查了几户后,我又去了丁家坪村。

后来,据说乡上陈建国书记开着车到处找我,当他找到丁家坪时,我正在一农户家取材料,他在路边说话我都听得真真的。只是有一宗,我能看见他,他看不见我。

回到景阳后,我立马写了一篇不长的调查报告,题目就叫《专项治理变了味》,然后投稿给《湖北日报》,在当年的81日,刊登在《湖北日报》第四版。没想到,这篇文章刊登后,引起了省、市、县等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委、省政府还派出调查组,深入到关防乡督办整改,促使该乡在稿子见报后的半个月内,将摊派的罚款全部退还给涉及到的1300多户农民。

当时在关防堡调查乱罚款的问题时,也有当地农民向我反映,说是乡政府按以资代劳的方式修筑新街道,搞得农民苦不堪言。但是,我并没有向上反映这个问题。因为,关于修筑新街道的问题,毕竟是一件造福关防堡的行为,很难界定对与错,就让时间和历史去检验吧。

事实上,这件事我没有上报是对的。

当关防堡的新街建成后,时任党委书记陈建国赢得的是一片叫好声,很多农民都在念叨陈书记的好处时说:“当年若不是陈书记逼着我们干,哪有现在这条1100米的新街啊!”

 

那天在一天门村考核回龙和一天门一片的护林员时,大磨村是文书杜龙华带的队,二十多年不见,我们互相都发出“你发福了”的感慨,然后聊起当年的一些往事,感慨唏嘘不已。

其中聊到了杜文书的堂弟杜龙安当年犟着要生二胎的往事。

那时,我在回龙管理区任党总支书记,在计划生育排查时(那时还没有孕检措施),发现大磨村四组杜龙安的妻子已经计划外怀孕二胎,我们便依例动员他带妻子到卫生院做引产手术,可他犟着不干,非要交罚款保住那个孩子。可是,我们管理区是没有权利决定这个事情的,必须请求乡党委分管领导才行。从大磨村回来后,我立即向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党委副书记樊正义作了汇报,樊书记同意我们代为收取5000元罚款,批准他把这个二胎生下来,但必须在孩子出生后一个月内到卫生院做结扎手术。

杜龙安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痛痛快快地交了5000元罚款,孩子出生后,也没让我们费心,自觉地到乡卫生院做了结扎手术。

半年后,当我再一次到大磨村检查督办春播生产时,看到走亲戚回来的杜龙安夫妻,便关切地问他还好吗?孩子还健康吗?杜龙安乐呵呵地说是还好,并且笑呵呵地问我,知道他孩子叫什么名字吗?我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孩子叫啥名儿。”杜龙安一脸鬼笑地说:“他叫‘五千一郎’。”我眉头一皱问他:“怎么取个日本人的名字?”他却乐呵呵地笑着解释:“不是交了5000块钱罚款吗?取这个名字具有纪念意义。”

事实上,杜龙华那天向我介绍说:“当年那个第二胎并不是男孩,仍然是个女孩,他给孩子取那个名字,是故意气你们管理区干部的。”

现在要不是杜龙华说起这件事,我还以为他那第二胎如愿地生了个男孩呢!瞧那名字取的,不就是个日本男孩的名字嘛!

 

关防堡的人有一个特点,喜欢骂笑话,关防堡的骂笑话,同我们开玩笑一样,但也不一样。因为,开玩笑并不一定骂人,骂笑话必定带有骂人的倾向。

那天快要从一天门撤离时,遇到了从回龙村出来的程礼鳌,程礼鳌当年最喜欢骂笑话了,而且骂得很有水平。我至今都还记得他同回龙卫生所的夏承才医生骂的一段笑话……

那天,从大磨村迁到回龙村的程礼鳌,背着背篓到汪泥沟口去挖红薯,走到卫生所前面时,突然想到自己那几天正害眼疾,便大声大气地问夏医生:“夏医生,你这里有没有疗效比较好的眼药?我想买几支。”夏医生呵呵一笑说:“呵呀嘿,我当了几十年的医生,第一见到背篓来买药的人。”夏医生这是存心骂程礼鳌的,背篓买药,那是多大的病啊?程礼鳌连愣都没愣一下,却一本正经地跟夏医生聊起了拿背篓买药的故事来:“夏医生啊,真是说不得啊,我这都是着急上火啊!你看我从大磨搬到回龙村,这不是欠了一屁股债吗?我看这几年猪娃儿(小猪崽)比较值钱,几十块上百块钱一个的,我心想喂头老母猪,下它几窝猪娃儿,要不了几年,我不就把欠债还清了吗?”夏医生应和着:“是啊,是啊。”程礼鳌接着侃:“哪晓得那头老母猪不争气,赶了几次脚才怀上,结果你都不晓得啊,硬把我气得发晕,你猜那老母猪下的啥崽?”夏医生忙问:“是啊,下的啥呢?”程礼鳌把大腿一拍说:“他狗日的不下猪娃下(夏)医生啊!”

故事讲到此处,夏医生才发现他上了程礼鳌一个老大的当,他拐着弯儿地把夏医生骂了一通。

那天回忆到这个笑话时,我们俩还禁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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