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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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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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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曼德拉草的相遇(7首)

与曼德拉草的相遇

 

铃铛上响起的风声

把那些白色的,蓝色的花朵

吹落在成熟的春天里

 

像从时光暗匣钻出的巫师

拦着去路,推杯换盏

并飘扬在酒旗上

“我能让你进入甜蜜的梦乡”

 

那些幻觉。如我正与你斟酌的

三杯清酒不是送行,就是道别

与生俱来的被连根拔起的疼痛

成为这个驿站

挥手牵去白马的嘶鸣

 

当我再次谨慎地接近

就放弃深挖的锄头吧

 

 

我所忌惮的夏天

 

我的一半身体钻进玉米林,匍匐在草丛

还有许诺的河水在背后

衬托蓝色火焰。我像药引

被盛装在夏天最后的砂罐

等待煮沸的那一刻

 

而另外一半,看着父亲一幅抽象画上

让我帮他打开院门,似乎他就能

独自回到土地以下,抚慰肋骨的疼痛

 

这看起来,多么像你手指里收紧的笔

正摩挲油布,记忆在增长或者删减

比五月里的麦子还要真实

种子在风吹的地方品尝着

周身坚韧地生长

 

我爱这砂罐

斑驳的脉络及沸腾的呼吸

支撑着骨骼,我也愈来愈纯净

沉浸在无边的色彩里

尝试用手指抓住最后的稻草

 

 

界线

 

我是清明后出生的,迟到的春天,慢慢接近灼热

我需要寻找一把钥匙,打开水库。继续无忧地生长

等到阳光眷顾,雨露风替我掩蔽夜晚划开的深渊

 

昼与夜像黑白双煞牵引过河的卒

抖动一下颤抖的额头,就会有一匹马

失陷在湍急河流里。我恐惧春夏之交的雷声

 

为此,我喜欢在春天行走,去距离很近的水源沐浴

在清明节后的柳树上能听见黄鹂

呼唤我,也仿佛被回音击中

 

 

魔术师

 

桂树,从云袖里甩出来

太阳在左,月亮在右

常春藤烧制的拐杖

轻轻拨动桂叶

劈劈啪啪的爆裂声

仿佛,一枚枚金币

从尘埃中跳起来,被镂刻

 

枝冠的额角,渗透出血红

宝石般,照亮幕布上闪闪的群星

潮水淹没假山,流过夜间开花的草

月亮慢慢变为一根弯曲的项链

在潮水之上,成为它经过的拱门

 

那个身着桂枝的女人

开始生长出羽毛

魔术师跑过去,拔下一根羽毛

插在自己的鬓角然后消失

而台下的人群,操纵了掌声

太阳,刚刚从寺院的木鱼里苏醒

一张妇人的脸,距离愈来愈近

 

 

不规则的圆

 

我常坐在西山墙下

用十指描摹一轮圆圆地夕阳

然后看余晖一步步滑到墙跟下

与我张开的手掌重合

我会站起来,一条腿站立不动

另一条,顺时针转动

划出不规则的圆

 

第二日的太阳仍然是圆满

灼热,我不能距离太近

阳光从我走过的台阶追踪

我的两腿,左右对称的

重复,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路

当我弯曲腰身,像一把尺子

倚在山墙上,我会看见

 

在阳光的背后,月亮也出来

似乎是透过苦寒之地,它也是圆圆地

正数落着我鞠躬的影子

 

温暖的树林,将轮廓显现

仿佛是月圆的使者,并以风的形式

认出我,在潮汐中侧身的角度

想分担方寸之地所遮蔽的

逐渐残缺,稀疏的啼鸣

 

我将再次进入夜间

阅读穹窿,从前划过的

不规则的圆,交叉胸前

我的两臂环抱着它们

这时我发现,双脚便自动地

行走,朝着黎明的方向

我还是少年时代,那个诚实的人

 

 

一盏马灯

 

它是属于父亲的。我常常手捻灯芯

让它的光亮大一些

让槽头的马,抬眼之间

能看见我,左右手反复翻转的

像杏花一样的棉花团

慢慢成了稻草

 

一匹马从灯里腾跃而出

驮着我飞奔。手持的不是马鞭

尚未燃烧的棉线缠在一起

父亲还在身后追着喊

试图想牵住那缰绳

 

 

与一只斑鸠相爱

 

 

布谷,布谷。鸟鸣从雨

我从声,土膏脉动

自上而下敲打我的骨节

这雨水,汇合春日的池塘

留下七粒花种

作为浮萍的嫁妆

在檐下与一只斑鸠相爱

遇人便说,吃春,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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