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
这些草木,在夜间,在匆匆划过的
手指上,一把镰刀,正将星星的火
涂抹在水刃上。而我是木然地
未能领略夏日的池塘
有一棵桃树,为蝉鸣献上新枝
后来,它就卧在你的发髻上
成为一把桃木梳,像一只蝉
我不再因为渲染时光的表面
而怀揣忧伤的轮廓
我只剩下一段过渡。过渡到
你伸出来的十指,恰恰切中要害
一条桥,一支橹声
当读到酒旗,橹声就升上来了
这河水,将一直流下去
我们就像来回穿梭的一对星星
为这条河织锦,而不需洄游
并作为色彩的一部分
追忆白墙上的东风徐徐
画上羽毛
天空就显得如此辽阔
等到一个黄昏,烟雨会把
石阶上的青苔衔接
如果往事,会激越岁月回响
一定有一支笔,等着你研墨
尘里的红烛盛开出一朵玫瑰
泛着红晕的光
明灭之间,是隐约的
可以延伸,可以笼罩住黑夜
在烛光里谈及一节妄言的叙事
擅长虚构的手指,把我安放
并激活你的眼睛,相信为黎明背书
这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
一朵玫瑰,消失在另一个维度
我把它放在你的手里
在每一年某一个特定的日子
你都会说:“我还没有完成”
在黑夜中睁开眼睛
这黑夜,一部分是属于我的
我不敢苛求它们全部停留
如果,你也同时在某一个时刻
睁开眼睛,那一定是窒息的
压迫感
我悟觉了日出时雄鸡啼鸣的根由
墙上的镜子透着微光
也只有这微光,发现了我的背影
你却没有看见
沙便从荒漠卷了过来,像是梦境
即将淹没一片沉寂的湖水
念念不忘
我假定,你是能听到,看见
时光的色彩一直在延伸
风替你衔接,鸟鸣,从空山的
新雨后,我想象是一对斑鸠
让梨花的白,拥抱住一根树枝
我将和你一起走在这渐渐升高的山坡
像寻找松果的松鼠,吹响一片叶子
青苔上,流水滑过脚踝
你会发现,那个骑马的将军
每日在十字路口,替你辨别方向
如果,还有什么
一定是无人见的寂寞,跃上三鼓
谁是你耳边的音乐
那击沉的重音,浓缩边陲耳鼓
在心脏内,你也想让一座桥直达涌泉
让金属般的流水,流进半塘里
依山白日,烟风一城
疏柳的低迷
印下什刹海的石柱
植物园里的莺啼黄昏,风老雨肥
像是揣摩已久的思想者
为此,我必须前往香山
寻找那枚叶子,被一轮落日染红
把我系在山门的三杆竹子上
飘扬的丝带。至今流传
盘旋
俯冲后上升的
山影,是遗传的
羽毛插在肉身
我因此以卑微
获得池塘中的一个夏日
或者说借机共鸣的快感
把片羽铺展开来。持续色彩
所覆盖的窒息
之前的那些火焰,折射出
金属的低沉音节正与土地约定
更多的黎明,花开花落
有足够的时间,寻找石雕的檐角
斑驳的阴影投放在你的脚下
画眉鸟
反复的,高低声调,是夏末的唇
不想再分辨山花红了,还是紫了
这是六月的纵纹,从岁月的胸部
把一行行交错的只言片语
分解,在某一天,并不遥远的林间
抑扬顿挫。正如你手心把玩的如意
觉察出深处的温热,顺着虎口
溢出来,然后将迟缓的身影
隐藏于灌木丛,竹林和庭园中
弹开的指尖
这响指过后。我似乎觉得两指尖
所持有的松弛感
在闭目养神,碎屑是无形间
进入冥想。正缓缓溜走的黑芝麻
它们像童年时代泛指
一场欲摈弃的梦
墙角一隅,或者阳光充溢的门槛上
我能听见砰砰的响声
现在这所有的声音
暗淡,如远距离的光,失去了速度
剩下褶皱的色彩
我继续用食指和中指梳理
眉毛。向上即是拉起鼻湾隐匿的往事
准头,也想睡去
高山下,只剩下繁华
玉观音
我和你之所以仍然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回首
没有变成盐柱。至今庆幸
一些往事,只是吸附在大腿上的水蛭
我学着用手术刀把颓废的忧郁
切割。这情景,在一个黄昏
感动了你。在我的脖颈上
挂上玉观音。从此,我像一个摆渡者
将内心的汹涌澎湃
传递到你的虎口
随手一摸
七彩的光影,便溶解在
这眼前的玻璃杯中。我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