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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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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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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忆父亲

前几天,在兰坪帮忙外甥带娃的二姐突然来电话,说她清明欲返乡为父亲扫墓,问我是否一同回家。由于事前无任何思想准备,但是清明节和父亲却一下子走进脑海,我当即决定与姐同行回家。

当自驾车穿过县城高楼参差,灯影迷离,流光溢彩的街道,用余光扫描这个繁华的小都市,充满着令人神往的喧嚣与奢华。掐指一算,我在这个繁华的小都市里已经工作生活了二十多年,工作、买房、娶妻、生子,尽管操一口流利的兰普话,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一直恪守一些传统甚至古旧的东西,譬如念家,感恩,扫墓,乡愁等,凡是关于农村的东西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我平时在县城工作,有几个为数不多但零散于城市各个角落的老乡,偶然碰到就往往问起家乡的近况,他们从微信朋友圈知道我回家比较勤,一见面就调侃说:“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我总是沉默良久,知道他们琐碎事情缠身,只能从我的只言片语中捕捉熟悉的人和事,慰藉那一个魂牵梦绕的故乡。

清明节回家,主要源于我已经谢世已经十年的父亲,父亲是出名的好人,他的勤劳与清贫共生,他的诚实敦厚与“无能”相伴,世间残存的道德与良知会使许多人记起他,现在仍然有人在我的面前称道我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万师傅”,原因是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多才多艺,乐善好施,无偿帮忙乡亲们解决了许多问题,这也是他虽然已经谢世十年仍然有乡亲念念不忘的原因。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父亲病重时我没有回老家探望,我忙碌在我的工作或者说我的事业中,以至于在父亲辞世时我并未守在身边。记得十年前的那个清冷的三月,接到噩耗电话我们星夜兼程赶回老家时,父亲已安静地躺在正屋的床上,他穿着整洁的蓝色中山装,面容安详。梦想也好,烦恼也好,一切都不复存在,平静如水。

现在虽然已经是十年之后,但恍然之间一如十年前我们赴丧时的情景,所不同的我们都不再有上次的焦虑、担心和悲戚,记得父亲的葬礼完全按照老家的传统,那些繁琐的仪式更是一种农村的排场,这与一生俭朴低调的父亲并不相称,只有公司工会以官方的名义送出花圈和挽联让我有了一丝丝安慰,老实巴交和土地打了一辈子的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得到官方的祭奠,在故乡的土地上是多么的荣耀和自豪的一件事,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不知道了,不然能够让他吹嘘一阵子的,那幅情真意切的挽联我未读数行,泪已盈眶,几度哽咽。

父亲坟前的松树长高许多,在清明前午后的阳光里静静地矗立着,我们一行人慢慢地执行扫墓的既定程序,先是在墓前焚香告诉父亲我们来了,然后在坟前洒上松毛,供上果品等,然后嗑头焚烧纸钱,同时把那些金银元宝投进去,待烧完后洒水浇灭以防止火灾,我们在枯黄的坟头与杂树间穿行,毕恭毕敬的完成了所有的仪式。

我很奇怪父亲时常会出现在家人的梦中,她们活灵活现地描绘一个个梦中的场景,揣摩父亲明示或者暗示的某种需求。所以我们难得回来一次,就必须给贫穷了一辈子的父亲多存些纸钱,让他在那边告别贫困,过上富庶和无虑的生活!因此抽时间把锡箔纸折成金银的元宝,还准备了百万上亿的冥钞,花花绿绿的,甚至还有传说中冥府使用的美元。

十年之后,父亲在家中的痕迹已不甚明显,除了在祖先牌位唯一镶在镜框里面非常醒目的父亲一幅照片,正在笑容可掬的注视着远道而来的我们,让风尘仆仆的游子一瞬间泪眼婆娑,情不自禁悲从心来。

在我们这个农村家庭中,父亲是强大的精神和经济的支柱,但他几乎是隐形的,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父亲赚钱,母亲持家,辛辛苦苦几乎是一辈子养活了我们兄弟姐妹。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更像春蚕或者蜡烛,哥哥们结婚的钱都是父亲从牙缝里节省出来的,正如李商隐的《无题》: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时间仿佛已经改变一切,在完成清明节扫墓仪式之后,我决定去看看家族中的老人,出去工作多年,村中老人大多已不敢相认,谈起家族的往事和变故,大部分凝视我良久却讲不出名字,还有的见我口唇动作就说耳朵听不见了,更有的三句不到便转到孙子身上,所答非问,稀嘘不已,经常让我无话可说,甚至有些已经搞不清了辈份,就只能胡乱叫了,至于年轻人和外村嫁来的媳妇,都是小我的下一代了,大多数我已经不认识了。

回乡的这几晚,我暂时告别了电话以及互联网,仿佛农村的夜显得特别黑,偶尔的几声狗叫使得夜愈加静谧。总是感觉村庄虽然近在眼前,却仿佛正在老去,好像一切都已改变,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情景仍然在记忆中格外的清晰。我看见虽然清明节乡村主干道上两边停满了轿车,但我知道不到下午就会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一个安静得有些寂寞的村庄,清明节就像是一个古老的传统,年复一年,循环往复。

在回到兰坪的日子里,我将继续我的所谓事业、偿还贷款、关心子女教育、应对办公室大大小小事情,一切都按部就班回到数日前。就像是停摆的钟又上足了弦,恢复了原有的工作节奏,一切仿佛又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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