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的阁楼上不显眼的疙瘩角落,有一个锈迹斑斑的老物件,别看它其貌不扬默默无言,它曾经是俺家里脱贫致富的神兵利器,就是它那震天动地的大嗓门,响亮的叩开了走向富裕的大门,炸响了迈向幸福日子的铿锵誓言,由此引出来一段跨越三辈子的人间真情。
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老物件就是一架全是人工打造的爆米花机,每一个零件都是由鹤庆县的老工匠一榔头一锤子敲制的,说起这个爆米花机的来龙去脉和经历的风风雨雨,就牵出了一个长达四十多年的催人泪下的帮扶故事。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俺村里来了一伙来自鹤庆县的小炉匠,他们操白族语言,帮助村民修理农具,缝缝补补锅碗瓢盆,还兼炸爆米花,所到之处热闹非凡,村民们都过来看稀奇,随着呼呼作响的风箱声音此起彼伏,火苗子就围绕着爆米花机的“黑肚子”到处乱窜,不一会儿,老师傅就熟练的套上一个大麻袋,憋住呼吸用力一扳,震耳欲聋的“嘭”的一声,顿时烟雾弥漫,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那些拖着青鼻涕的小娃娃就一哄而上,像一群小猴子争先恐后抢食到处散落的爆米花。
那天晚上,这群小炉匠得知我父亲是村里铁匠的缘故,认为是冶炼界的同行,至少认为是同拜一个祖师爷,于是就来到我家里面借宿,粗茶淡饭后闲聊,没想到越聊越投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父亲当场把年仅八岁怯生生的我喊到小炉匠前面拜了干爹,从此以后,我比别人多了一个慈祥的父亲。
随后,我的父亲和干爹成了一对亲家,他们俩一起到处走村入户闯荡江湖搞副业,勤奋好学的父亲没多久就学会了炸爆米花的技巧,铁匠出身的父亲缝缝补补农具更不在话下,两个亲家配合默契,你补锅,我炸爆米花,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混得风生水起。后来,我干爹看我们家兄弟姐妹众多,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就有意把爆米花机转让给我父亲,但由于那个年代普通百姓没有多少积蓄,我父亲拿不出来机器款,于是就和亲家私下商量,用全新的两个大米柜以及两只嫁妆箱漆好后送到鹤庆县来交换爆米花机。
在那个艰苦年月,米柜与木箱是滇西农村娶媳妇的“标准”嫁妆,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因此,我父亲不敢怠慢,利用生产队挣工分的间隙,请村里木匠打制了米柜与木箱,那个时候,班车少,也没有钱,只能由当时还是小姑娘的我大姐、二姐背着沉重的米柜与木箱,靠一双稚嫩的铁脚板,硬生生的走到红麦乡的螳螂坝,穿过深山老林,跨过溪流大箐,翻山越岭去鹤庆送货。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热络了起来,干爹每年春节前面都过来炸爆米花,必然到我家住宿,带来了两个儿子还有亲戚,我父亲也放下农活,翻山越岭带我去鹤庆看望干爹,让我小小年纪第一次见识了鹤庆县的风土人情,还有当地那个著名的钟鼓楼。
在那个改革开放初期,滇西农村的还是比较贫穷,两个亲家相濡以沫互相帮衬,大米,白面,还有鹤庆人爱吃的白芸豆都成为了互相馈赠的礼物,干爹亲手打制火锅以及锅碗瓢盆,成为了我家里比较时髦的家用品。
我父亲有了爆米花机以后,简直是如虎添翼,开启了勤劳致富的新征程,一方面继续在家里做铁匠修理农具,一方面培训我们兄弟姐妹炸爆米花,短短的几年,附近村子婚丧嫁娶所用的零食——爆米花都是到我家里进行加工,我们家的经济状况逐渐好了起来。
再后来,随着两个亲家的逐渐老去,干爹的儿子姑娘和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互通粮食种子,两家之间礼物馈赠从不间断,鹤庆的银器,茶壶,手镯等工艺品成为我家里的标准摆设,我的礼物茶叶,红米,松茸等土特产也成为他们家的座上宾,平日里大家在微信中互相问候,唠唠叨叨聊聊庄稼收成,诉说家长里短,每年还形成了互相拜年的固定习俗。
现在,每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去鹤庆拜年走亲戚,我的儿子和他们的孙子年纪相仿,大家在一起相处非常融洽,他们互留微信,一起相约旅游,一起打篮球,一起学习,成为了不是亲戚胜似亲戚的关系。
我们家的这段跨世奇缘,延续至今已经存在了整整四十多年,两个相隔万水千山的普通贫困家庭,无论风云变幻还是贫富贵贱,两个家庭都是患难与共同舟共济,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政策指引下,经过三代人锲而不舍的艰苦奋斗,逐渐走上了幸福的康庄大道。
岁月镌刻奋斗的年轮,历史记录前行的足迹。一滴水也能反射太阳的光辉,俺家的发展历程,就是人世间一段荣辱与共的家庭发家史,也是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的微缩版,更是千千万万人民群众生产生活发生沧桑巨变的生动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