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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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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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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故乡

梦回故乡

杨立谦/文

故乡,是我落地生根的地方,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地方。

故乡,是树的根,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也要落叶归根。

故乡,是人的魂,人在他乡再好也忘不了思乡,也会思念童年和故土。

故乡,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代名词,乡愁、乡恋成为多少文人墨客挥之不去的情怀。

我的根在粤北山区的龙川小镇,无论我走多远,飞多高,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是我一生永远割舍不掉的牵绊。想故乡时,翘首北望;念乡亲时,梦回故乡!

余光中的《乡愁》更是把这种情怀发挥到了极致,成为两岸经久不衰的名篇。

故乡之所以为游子不能忘怀,因为那里有条根长在那里,如有合适的土壤、水肥,它就会在你的脑子里发芽。故乡的山、水、人又会浮现在你的脑海中。有多少海外游子为不能回故乡看看而遗憾终身。

故乡,山高水长、诗情依依。

故乡是一支歌,一支越唱越思乡,越唱越怀旧的歌。

故乡是一首诗,一首越吟越舒心,越吟越醇厚的诗。

故乡一直是我魂牵梦萦的心灵之地。故乡有我的父辈、亲戚、邻居、学校、山丘、小溪、水塘和朝夕相伴的小伙伴。那里有我童年美好的回忆,故乡装满了奶奶的微笑、爷爷的期盼与儿时伙伴的调皮。

从小生活在乡村的我,对乡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这种记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情。

潺潺的小溪、静静的村庄、浩瀚的蓝天、悠悠的白云、弯弯的小径、窄窄的小桥构成了故乡诗意的轮廓。故乡的山路蜿蜒,缠绕着峰峦,好似皮肤下暴突的筋络,在用最后的力量向人们诉说生活的艰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任凭岁月匆匆流逝,我依旧无法忘怀,忘不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帮助他人时匆匆的步履;忘不了他们勤劳善良、热爱生活的神情;忘不了他们优秀的品质和辛酸福薄;忘不了他那句“悔之晚矣”的感慨,尤其是现在。

我非常怀念那条穿山小径。每个星期五下午,母亲总是翘首遥望,望穿孩子们从乡镇放学归来途中的双目神情,侧耳聆听欢声笑语的神态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儿女为求学,如一只儿年复一年,羽翼渐丰,飞得离家越来越远。不论春夏秋冬,风霜雪雨,他们只好在无数个傍晚久久眺望,望向那穿山小径的尽头,盼儿女归来。穿山小径见证了乡亲们思念儿女的深情,也见证了父辈们那被风霜磨蚀、老去的容颜。

我的童年时光在故乡留下数不清的痕迹。那时候田埂上、小溪边、老树旁总会有一群小小的身影,村庄很热闹,很丰满,同时也很慈祥。黄昏的乡村小道上,铺满了细碎残阳。稻草披着一件件柔软的金黄绸衫,守候在寂静的乡野,田野间蛙鸣虫唱,还有那青青草地上等着归家的牛羊……淡蓝色的袅袅炊烟飘荡在山乡黄昏的村庄,小屋里一定有美味的乡间菜肴。这悠悠的炊烟从屋梢缓缓升起,催促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们回家的诗意符号。

小时候故乡的村庄就像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童话故事书,每一天总能在这本书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后来,村子里的年轻人为了理想,为了前程,背着沉重的行囊,匆匆踏着乡间那泥泞的小路越走越远,只留下那一串串写满感叹号的深深足迹。他们涌向了喧嚣的城市,希望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从此,故乡不再热闹,孑然一身。那离开故乡的游子,怀揣故乡的希望,故乡的慈祥,踏上了另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征程。

每一次回到故乡身旁,发现故乡又老了一些,从村庄的意象中分明读出几分沧桑。走在高高的田埂上,已没有拾稻穗的孩子们,也没有老树旁的阵阵笑声,大树下悠扬的琴声消失了。空中排列整齐的大雁又在声声呢喃,它们也回到了故乡,可在外的游子们,还有当年的那一群小毛孩们现在都在哪里呢?是否想着这寂静的村庄?

故乡的山水草木,给庄稼人生存的力量、生活的希望,故乡的人们也像故乡的山水草木一样,贫穷沧桑,但依然挺直了重负的脊梁,孕育一辈子的希望。

每天清晨,晌午和傍晚,炊烟总是如期地从那陈旧的烟囱中袅袅升起,散发着家的味道。看它柔柔的,轻轻的,薄薄的,如一团软软的棉花在膨胀,又如婀娜的仙女在飘飞,又如一缕若隐若现的轻纱在游曳........每当我沉浸在这曼妙与温馨之中时,却仿佛又嗅到了另外一些什么苦涩。我发现原来那炊烟不尽是炊烟,更是雾,是祖辈们的辛酸泪划作的沧桑雾。在那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日日如斯,升了又散,散了又升,升起了祖辈们的信念,飘起了他们的希望,也散尽了他们的辛酸。

阳光为晚霞增光,白云为轻风歌唱。田间总会出现几个拾稻穗的孩童,拾起一根根稻穗就像拾起了童年的一个个心愿一样激动与欢畅,在这一群小毛孩子里有一个就是曾经的我。

傍晚,牧童吆喝着牛羊归途,夕阳余晖映照着乡村,整个村子一下多彩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炊烟升起,袅袅娜娜,似甩袖仙女凌空翩舞,又似银河分支的涓涓细流,从天际缓缓流下,滋润着农人的心田。唯有山顶那一棵棵松树,不论四季如何更迭,依然坚挺着倔强的脊梁,守望着故乡。

昔日那些砖瓦房,今天建成了钢筋混凝土的楼房,只有老祖屋还是砖瓦房,祖屋里已经没人居住了。曾经破烂不堪的学校也建成了宽敞明亮的教学大楼,曾经数百名莘莘学子就读的学校,因农民进城的时代新风追赶着乡亲和学子纷纷进城去了。现在偌大的学校也仅有二十个留守师生,在这里坚守着,一切都物是人非了。青年人、孩子们一个也不认识了,只有个别老人还认识,我走上前去和他们拉家常、聊乡事,彼此感叹时光的流逝。

离开故乡这么久了,故乡变了吗?我想一定变了!

那烟囱在雨后应该变得一片潮湿黢黑了吧?那祖屋里的一切应该落满尘埃了吧?那房前屋后应该杂草丛生了吧?那条穿山小径应该更加深幽了吧?那田埂上的凹痕和田中的足迹大概也已被风雨蚀平了吧?这是真的吗?这会是真的吗?我反复疑问着。

此时,我仿佛听见了一声回音,那是从故乡传来。“归来哟!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故乡,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余音袅袅不绝。

此刻,我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从我心底传来——“我要归去!”,“我要归去!”……

有时,我在想:为什么离开故乡久了,梦中还能梦见故乡,梦见小时候住过的祖屋。

如今的祖屋,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彩。岁月的风霜,剥落了它曾经如水的容颜。斑驳的大门,破旧的窗棂,掉渣的墙面,零落的瓦片,满身的坑坑洼洼,满脸的沟沟壑壑,看起来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当我望着祖屋墙上绽开的深深浅浅的裂缝,望着祖屋屋顶上鱼鳞瓦沟里布满的层层叠叠的青苔,心不禁隐隐地疼痛。流年的风,退去了它似水的年华。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祖屋是那样的高大挺拔,祖屋的一梁一木,一砖一瓦,无不承载着乡亲们的故事想。在风雨中,祖屋已被时光烙上了深深的印记。

时光流逝,岁月辗转,祖屋是故人今生永不泯灭的记忆。目睹着祖屋的残砖断瓦和零碎蜘蛛网,我愕然惆怅。看着沉默的祖屋和屋檐下空空的燕巢,我一遍又一遍默默地抚摸斑驳的老墙,心里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滴滴心酸的泪从眼角不禁悄然滑落……

我真想搭上时光返程的列车,再次凝望祖屋前尘的点滴片段;我真想踏上时光返回的隧道,再次聆听祖屋旧时的风流故事。祖屋无语,它依然以隐忍的姿态在默默期待故人的脚步;祖屋无声,它依旧以守望的姿态在痴痴等待故人的归来。

祖屋的双肩,一头挑着太阳,一头担着月亮;祖屋的双手,一手撑起晴天,一手托起幸福;祖屋的心锁,锁着我的回忆,锁着我的旧梦。

故乡,根叶相连,永远让人魂牵梦绕!多少个夜晚从梦中依稀看到你慈祥的容颜、苍老的身躯与孤独的期盼。

故乡,是游子背上的行囊;故乡,是流淌在身上的血液;故乡,是永远走不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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