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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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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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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 可

一年中雷响不了几回,又多是集中在夏天释放。好象雷也下蛰,雷也冬眠。

从漫长秋冬季节直至早春,天空寂静宁和,悠悠云淡风,翩翩鸟儿往还。逢有秋雨春澍,雪花飘落,也 是在无声的天空下,旗鼓不张地进行。你甚至已经忘记,这哑然的天空曾经发出那样巨大的声响。

但莫以为这些日子雷在天空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不!它在孕育激情,它在积攒力量;它在吸纳大地万 籁细微毫末的点滴声响,它在于无声处匠心独运,它并不屑于第三只手的打磨和包装。这样的雷必然是有 棱有角的雷,是原汁原味的雷,是真正灵肉通泰的自由摇滚。

渐渐地我们就闻见了从天空散发出雷的气息。多是在闷热的暑日,乌云在天边集结翻滚着向上扩大。这时雷就在那云里掩着,像大块的红薯拱得土壤裂裂乍乍。

呼之欲出的雷,我们先是听到它在发动,声音低沉而模糊,像是清着嗓子。对此,前苏联作家尤·库兰 诺夫有过生动的描述:“炎热的夏季夜晚充满了剧烈的连绵的轰响,从远处传来的减弱无声的雷声,遇到殷勤干燥的屋顶,又活跃起来。在顶楼上久久回响着。仿佛每一根苦于窒热的圆木,都小心翼翼地承接着 远方传来的雷声,悉心地倾听着它,然后,珍爱地把它传给另一根同样富于感应的圆木。”

挥舞着闪电的长剑,挟带着大块的雨点,雷压了过来,它滚过原野,滚过城市,它给喧嚷的大地一个不容置疑的静场,它驱动高耸的城市建筑为坐骑,它把低小的乡村房舍赶作遍地的羊群。它控制了人间一切 生灵的听觉。雀鸟在巢里,豆子在荚里,田鼠在洞里,瓜在蔓下,都屏声静气地支楞着耳朵。

痛快淋漓,简明扼要。决不罗里罗嗦,决不猥琐地哼哼唧唧。它宏阔的声音,使你无法置若罔闻。它振聋发聩,却又不指名道姓,我总觉得雷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劈开一棵大树,无辜的大树惊心触目的献身,成全了雷对人间鬼魅的警示。

然而当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窗前时,我们仍习惯慌慌张张掩耳。我们不如一片庄稼坦然,我们不如一 只青蛙自若,我们不如一棵小草与雷声灵犀相通……

惊蛰病土,复苏蔫黄,激活死水,鼓舞青绿。即如玉米吧,我敢说如果听不到几声象样的雷,整个夏季 它们将提不起精神。

游鱼将变得庸懒。

黄钟将失去灵感。

雷偃旗息鼓的时候,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它在天空的神态。为下面的鸟语,为小虫子的叫声,它会颔首 微笑引为知音,对人类模仿它在马口铁皮上制造出的舞台效应,雷不置可否。对学舌的瓦釜,雷将在下一次的炸响中表明态度。

苍天不老雷不老,辽阔的天空永远是雷纵横万里的舞台。淫雨霏霏的时候我们怀念雷声。干旱难耐的时候我们怀念雷声。有人说,雷越来越稀了,他们觉得如今的一些雷,没有了激情,吞吞吐吐,像有顾虑,像痰总是吐不尽似的含含糊糊,但我宁愿相信那是假冒伪劣的雷,我心中的雷永远年轻。

天边的那边云,是雷的故乡。

《歌风台》2020年第一期卷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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