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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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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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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烙馍

作者 李继玲

你,吃过徐州的烙馍么?

街头巷尾,市井人家,炊烟之下,时常会看到一张张薄饼在鏊子上起舞,一副空中翻飞的表情。一揉,一擀,一挑,一翻,大功告成,咬在嘴里韧劲十足,薄如蝉翼兼济天下,这让烙馍成为徐州面食的经典常客。

平凡烟火的生活里,烙馍是不少百姓的三餐底料——早晨是烙馍溻鸡蛋,中午是烙馍卷馓子,晚上是烙馍装小鱼。如果做做民意调查,他家,或她家的面食中,烙馍一定来过。

徐州烙馍,古意悠远,最早出现在两千年前的战国时代。

彼时楚汉相争,刘邦率兵与项羽作战,路经徐州,正值冬日,虽人困马乏,但士兵们恪守纪律,从不掠取百姓一分一毫。就在他们准备开拔时,却闻到一股粮食的香气袅袅飘来。透过破烂不堪的门窗,他们发现,两个女子正在灶台上,捋捋摸摸翻擀平炕一种圆圆的面饼,由于薄如纸片,顷刻即熟,立刻风靡彭城。

很快,家家开灶引火,烙上烙馍无数,送给正义之师的将士们贴身带着。从此,号称“天下第一馍”。

另外一个关于烙馍的由来,不是传说,而载于徐州文史资料:北宋时徐州抗金英雄赵立聚集群众抗金时,地方百姓特制烙馍并卷上酥香而松脆的馓子,送给英雄们,从此烙馍流传至今,历久不衰。

做烙馍虽说常见易得,不过一般要两人合作才能完成,和成面团后,一人擀饼,搭在烧热的鏊子上,另一人烧火和翻饼,起小泡时用薄竹劈挑起翻一下身,快熟时再翻一下,片刻间,一张烙馍就告成熟。

考究一些的,借助烙馍打底,可制作出很多花样来。

小时过年前,最爱看母亲和大姐做烙馍菜盒。她们将韭菜剁碎,磕上几个鸡蛋,撒上姜末、胡椒粉、盐,有香油点点滴滴,放入盆子里搅拌,做成韭菜馅儿。然后支起鏊子,揪下一个个鸡蛋大小和好的面团,擀成圆形薄面片,上面二分之一平铺韭菜馅儿,然后两头对卷,摞起压平,放在已烧热的鏊子上。

几分钟过后,韭菜盒子的鲜香扑面而来。大姐手拿竹劈,兜着鏊子这么几挑,一张菜盒大功告成。小姑娘的我站在旁边,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舌尖上的美感,莫名其妙的好,那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也是岁月赠阅的人间烟火。

曾经的记忆饱蘸口水,想来最思念的,不是那烙馍,而是限量版面食里少年时代的喷香亲情。那个年代,每月 14 斤的白面供应,细粮捉襟见肘,母亲和姐姐用巧手,搭配玉米面,地瓜面,做出二合一的烙馍,佐以咸菜,大葱,辣椒酱,吃在嘴里,十足幸福。

有关饥饿,却如此喜悦着。

这是我对烙馍的旧时记忆。以后,生活日益橙黄橘绿,烙馍的内容也带着地域的色彩,层出不穷,只那名字就非常徐州——蒸烙馍、麻叶子、油溻烙馍、韭菜盒子、烙馍卷馓子、烙馍卷小鱼、烙馍卷烙馍……在北方的春饼和山东的煎饼面前,唯有烙馍,担得起柔韧包容这四个字。是有些变异,是有些折腾,但它的不断折腾,不断创新,总是能给味蕾带来惊喜。牙口不好的老人,将烙馍扯烂,泡入美味的汤中,入口即化;外地客人来了,有薄、筋、香的“天下第一馍”打底 ,金黄酥脆的馓子、盐豆、嫩葱、芝麻盐、小咸菜、豆瓣酱助阵,一张烙馍卷起这样有滋有味的花样年华,香酥之味,落入胃海,一口口,弥散着人世的温暖。食欲大开里,忘记了一些孤寂,一些别离。

日复一日,四季轮回,那些朴实的烙馍,包容了一方水土,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徐州人。

向往烙馍里最烟火的暖意,就象徐州的烙馍故事。烟火的东西总是在民间,看似星星点灯,却是强大到可以燎原。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一茬又一茬,光阴游走在日历中,看那些在烙馍摊子前忙碌的人们,依然是在磨得锃亮的鏊子前烧着劈材,一人擀面,一人挑饼,有嬉笑,有吆喝,有争吵,以为到了几百年前。最民间的食材,往往最大众,最接地气。这些卷来卷去的人间烟火,这些味觉深植在记忆中,即使走得再远,闻到这些熟悉的味道,等于提醒了家的方向。

徐州人的心底都有一张烙馍,让你用一生揣摸它的滋味。

(本文刊于《歌风台》2019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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