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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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诗经里的兰叶还在哭泣
我听见楚河岸边的冷月
那个属于诗人反复吟诵的物体
从台阶上滚落
我能够想到的是一匹战马的死亡
或者
只是在明月里晃动
一切静止
那些喧闹的落花里
找不到被雨水浸泡过的栀子花
洁白的一如谁的眼睛
二
明天是带着晚清的骨头来的
那些被暮风吹散的朽木（这些只是我看到的物体，在梦之外倒悬着）
我可以发现
时光里轻轻走动的
残阳
举着一些漆黑的经幡
仿佛有许多的新鲜事物
即将诞生
比如在午夜唤醒一只肥砾的野猫
三
那些雨水里
我能看见一些透明的物体
比如在一朵马蹄莲里
你沉睡的一张温床
而那些花总能透过
疾驰的风速
在身体的某个部位
用平衡的腔调
反复练习
而得到的结果
只是那些凿满香花的墓碑里那句令人窒息的谦词
四
庄重的唐楷里
那一颗颗复活的杜鹃
已不再从雨水中涉取流水的精华
我还是没有学会淡忘
在所有的风景中
我只是一帧刻在修辞里的文字
那些令人娇羞的花朵上
停顿着庄周里完美的粉蝶
在无我的精神世界里
用纯粹的爱情
为一位哲人叙写伤悲的挽歌
五
我看见雪和雪中一些冰凉的物体
就像是殷商时期的
文字
在繁华的棺椁上
绣上白色铂金般的星宿
一一那些立在人世间的墓碑
总会在我充满哀怨的诗篇中列满
一泓清澈的泉水
亦或是比泉水更为甘洌的美酒
尘世中 我举目无亲的脚步正一步步
从现实走向远方中的空阔
六
湖泊 沼泽 经幡
桃花 星宿 灯火
在我多情的手心挥之不去
像一场无法言说的伤痛
七
我听到隐隐的歌声
像是前尘往事里住着的一位弥勒
当我想靠近
却发现身边有太多的蕀蓠
我含泪的目光递交出一块闪亮的青铜
这块仅仅用于栖身的家园
那颗惟系生命的灵魂
那个谁也不属于的
领地
桃束 花盏 陶罐 谷粒
这些沉入生命底的事物
再一次将风载入我的精神世界
八
我的恐惧来源于原野或是天空
野菊花像是苍穹中那枚茫然的启明星
我夕阳里渐行渐远的背影
已脱离了某种意义上的托附
在幽蓝的地狱之门前
以颤栗的神情为天下苍生开脱
我站立于九天之上
看人间的菩提
怎样地
用一种圣贤的口吻
为生命发出最终的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