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的子嗣

一：修女

当我用一场雪 写下这些落于时光

中的修辞

所有的悲伤 宛若湖水中静静伫立的红顶鹤

所有的飘逸 在有声的波浪中

隐退 消失 沉沦

直至喧闹的风雪将一切遁入

更深的黑暗

夜晚的慈悲被一群牛羊引入

梦境

我听见那些阴郁的叙述

像虚拟的教堂走出黑色行装的修女

二 那些有限的修辞

用一朵梅花引喻所有的高贵

并不贴切

我需要在盛夏的花朵上

安置我漂泊的灵魂

在前世

我用含香的樟木

做成一柄小小的火炬

那些迷离的光永远照不见我

心脏潮湿的部分

就像是那些雨水中萎靡苜蓿花

冲开干净的翅膀

我从诗经中蒹葭读出那莹亮的

夜晚

而我的手指

并不可以触及每一片

燃烧的火焰

我只能用遥远的驼铃为沙漠

耗尽一生

三 星光

告诉你 快些告诉我

我怎样才能用天籁般的歌声

为一场雨辩白

怎样地才能从一朵云彩里

获取

你石榴裙上那些银光闪闪的

装饰品

那些死亡 只是隐入深夜

让灵动的蝶阵为你翩翩起舞

在那多情的双眸中

留下蚕类吞噬的叶片

在岁月麦芒上

用殷勤的舞蹈为海水拓出一条

可以摆渡青春的船舶

四 宿命

我又一次高举着芦花

铁一般的锤头

将一根根水银般的铁钉

钉入

你磐石似地棺椁

将我的名字 楔入你

柔软的体内

这些风雪中蠢蠢欲动的

狼群

总是将你的尸骸衔于青花瓷

混迹人世的一刻

五 庄稼的子嗣

父亲说这些庄稼

永远与人类有着共同的祖先

那年丰收后

我在昏灯下仔细地查看我的族谱

：

耿苗 耿薇 耿花 耿梅

只是一遍一遍闪现在眼里的

并不见我的祖辈

我想我只能算是庄稼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