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扬的头像

张扬

网站用户

随笔杂谈
202304/16
分享

三剑客

三剑客

小黑和小花已经两岁了。

两年前这个时候,同事听到院子南墙根下传来了嘤嘤的叫声,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刚出生不久黑白花的小猫,我们管它叫“小黑”。

天气尚未转暖,它躲在一堆枯柴中,见有人过来,一边虚张声势地叫唤,一边向里躲得更深了。

同事拿来猫粮和水,勾引小黑出来,但它死活不出,将枯柴堆当成了安全港。同事只好作罢。可当他再次过来时,猫粮都被吃尽,水也少了,看来小黑饿坏了。

经过两三天投喂,小黑对我们放下了戒备,从枯柴堆里钻出来,鼓起勇气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大快朵颐。一开始摸它的时候它还会颤抖,慢慢地,它适应了抚摸,接受了我们的友善。

小黑凭空出现在台站,台长说可能是邻居隔墙抛过来的,也可能是被它母亲叼来此地的,至今我们都没弄清它的来历。它初来乍到,体型弱小,甚至不如我的手掌大,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想必刚刚断奶不久,路都没走利索,就贸然来到台站了。

我们将小黑从墙根底下抱进库房,安置在猫窝里,它一下子暖和舒服多了。台站此前有过猫,多数是流浪到此的,来者是客,不少在此安家。台站人善良,极少驱赶它们,猫窝、猫粮、猫条、猫玩具等等一应具备,后来这些流浪猫走的走,死的死。小黑来时,台站正处于猫的空窗期,它来得正是时候。

小黑算是在台站安顿下了。刚过三两天,同事又听到了南墙根底下的猫叫声,一开始还以为小黑回到原地了呢,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黄棕色毛发的狸花猫,看上去秀气得多,大概率是只母猫,后来证实果然如此。

我们将这只小狸花猫取名为“小花”。小花完全在重复小黑的安家之路,先是凭空出现在墙根下,等着人发觉。躲在枯柴堆,只有喂食时才会大着胆子出来,饱餐一顿后立马又钻进去,饿了的话继续叫唤。相比于小黑,小花性格更敏感、更胆小些,大概过了一周,小花才接纳我们,从墙根下搬到了库房,与小黑共用一个猫窝。

我们有理由怀疑小黑和小花的关系,或许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我们不禁怀疑,莫非是小黑千里传音?亦或是两者心有灵犀?先是小黑出现,顺利定居后,小花也跟来了,而且两只猫年纪相同,都是断奶不久刚刚学会走路,个头大小也近乎一致,外貌长相都很讨喜,彼此见面异常亲切。唯一能够确定两者关系的办法就是血缘鉴定,但我们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怎么舍得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乱花钱呢?于是有关它们关系的疑问遗留至今。

迎来了两只小猫,会不会还有第三只?此后一段日子,我们每天都在南墙根底下巡逻,一无所获,再没有小猫来投奔,也始终不见来此寻儿访女的猫妈妈。

小黑和小花就这样在台站住下来,这里有最适合它们生存的土壤,堪比天堂。相比于圈养在楼房里的宠物猫,台站有广阔的天地,有花草树木,有十几亩地大的院子,给予它们充分的自由;相比于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而言,台站是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没有天敌,不会被驱赶,还有丰富的食物和水,不愁吃喝。

初来乍到,两只小猫怯生生的,经常躲在库房里不出来,偶尔在门口探头,可一见人过来,吓得立马缩回去。经过几天的接触,在确定受不到丝毫威胁后,它们开始大着胆子在台站各处游逛。

熟悉新环境后,它们反客为主,完全将台站当成了自己的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们的喂养,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模样。地上打滚、爬树、追逐打闹,藏在骨子里顽皮的性格逐渐显露出来,每时每刻都有无穷的精力需要释放。更有甚者,偷偷钻进办公室,躺在座椅上,脏兮兮的身子玷污了洁白的坐垫,或是跳到桌子上来,公文纸上留下了一个个梅花状的小脚印。我们气不过,训斥它们一顿,它们像是听懂了一样,一下子变得老实许多,收敛不少。可没过多久,本性如初,久而久之,对我们的呵斥不以为意,这也倒逼着我们养成了随手关门的习惯。

当猫盆里有了食之不尽的猫粮后,野猫来此光顾的次数多了起来。如果只是偷偷吃点喝点,我们并不会介意,毕竟这些流浪的野猫很可怜,生存下来也不容易,偷吃点东西情有可原,可是它们竟得寸进尺,仰仗自己身强体壮,欺负小黑和小花,咬掉了它们后颈脖上的毛,有时还能见到流血的伤口。我们忍无可忍,一改之前不闻不问的态度,再看到野猫就会驱赶,可野猫依然会来,只是比以前更加小心了。

第二年开春,正值动物发情的季节,每到晚上,院子里总有类似于婴儿的哭叫声,声音凄惨瘆人,我们一旦躺床上后便懒得爬起来驱赶,任由它们叫唤,毕竟这是动物的天性。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小花这只不满一周岁的小母猫,竟然怀孕了,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种。我们一开始猜测是小黑的孩子,可生出来的小猫通体没有一撮黑毛,而是和小花一样的黄棕色,小黑身上的嫌疑少了几分。

青梅竹马的小花怀上了别的猫的孩子,小黑在难过之余,性子变得更野了,时常大白天不着家。有几次我在台站大门外的马路上看到它,它竟然装作不认识我。我唤它好几声,它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发出“喵”的叫声回应我。我向它走过去,它“嗖”的一下溜走了。可是回到台站,它立马露出另一副面孔,性格温顺,亲近人,甚至可以说有些黏人了,经常绕着我的小腿蹭来蹭去,乞求我的抚摸。我本想臭骂它一顿,可一见它可爱的模样,气瞬间消了。

小花还是只未成年小猫,居然做母亲了!因为发育不够成熟,这一窝仅有一胎,即便如此,小花也没有多少奶水可提供,小猫经常饿得嗷嗷叫唤,我们只好喂它些牛奶和米粥。小猫会走路后没多久就送人了,装在一个纸盒子里。母子分别的场面虽让人看了不好受,可小花却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悲伤。没过几天,它又活蹦乱跳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突然意识到,小花是有生育能力的,对台站来说不是好事。它们不创造价值,只会消费,三两只尚能负担,一旦多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幸好小花这次只生了一只,可下一窝呢?还会是一只吗?小花会继续生孩子,而它的孩子也会步它后尘,子子孙孙无穷尽呐!看来台站要执行计划生育了。

并非我们性别歧视,对于小花这只小母猫来说,在台站这一地方,生育能力并不是一项资本,而是一种累赘,我们开始考虑小花的去留。一开始打算送人,可是问了问周边,没人稀罕这样一只小土猫。我们想过将它遗弃,可毕竟相处了一年,它带给我们不少欢乐,于心不忍。最后准备为它做绝育,花点钱剥夺它的生育权,却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这样它可以继续在台站留下来。

做绝育的主要目的是控制台站“在编在岗”猫的数量,可是送走小花的孩子,给小花做完绝育不久,台站竟又添新猫了,这有悖于我们养猫的初衷。

新来的是一只英短蓝猫,我们管它叫“豆豆”,倘若以世俗的血统论来看,它比小黑、小花这样的土猫要高贵些。

豆豆是一关系户,由台长的爱人带来,她帮亲戚要的,因为一些缘故,暂时寄养在台站。

豆豆是小公猫,刚来时调皮可爱,活力十足,同样是断奶不久。豆豆不挑食,好养活,只要猫盆里有粮食,它就埋头猛吃,活脱脱像一只饿死鬼。我们一开始以为豆豆正在长身体,因而吃得多,可我们慢慢发现,它就是单纯的胃口大、胃口好,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吃饭的路上。我们好奇,这么点身躯,哪来那么大的胃口,后来发现,这些东西一方面消耗代谢掉了,它天天在外面疯跑,哪怕到了寒冬腊月天,当小黑和小花躲在屋里避寒时,豆豆依然不惧严寒,打滚、爬树,总之不会闲着。另一方面,吃掉的食物被它消化吸收了,刚来时它是个小不点,吃着吃着,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竟吃成了一只成年猫的体型,和两位“前辈”在一起,体型上完全不落下风。

没想到豆豆在台站一待就是俩月,早已不是一只幼猫了,它习惯了台站的生活,并能与另外两只猫打成一片。豆豆原本要送人,可对方嫌弃它个大养不熟,只好作罢,于是它只能留在台站,拿到了“正式编制”。

三只猫成为台站的一份子,有吃的东西,有住的地方,没有天敌,没有烦恼,没有任何进取心,完全没有生存的危机感,带来的恶果就是它们一个个好吃懒做起来。

居其位而不能谋其政,我从没见过它们捉住一只老鼠,也许是因台站没有老鼠的缘故,可麻雀、鸽子也没见它们逮着过。三只猫没有一个能担负起看家护院的重任,猫盆的粮食时常被野猫偷食,它们不但不知道保护口粮,有时还会“引猫入室”,发扬无私风格,野猫津津有味地吃着,自个儿在一旁看着。

如今的三只小猫,唯有一周岁的豆豆还算活泼好动些,保持着小猫顽皮捣蛋的天性,时常令人忍俊不禁,只是体型有些违和,远超一只成年猫了。剩下的两只,要论年龄,不过两周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应散发活力,应该呈现出积极昂扬的精气神,可小黑和小花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每天的工作不是吃饭就是睡觉,或者蜷缩在花坛里晒太阳,一副安享晚年的模样。它们失去了身材控制,虽说还能跑、能跳,但是明显看得出,动作笨拙了许多,再难见它们轻盈的身姿了。

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无道理,只是它们不懂罢了。

2023年1月2日作于河北唐山

2月15日修改于北京丰台

3月27日再改于北京至唐山火车上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