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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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眼睛不大好，习惯性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又随意扔到枕边，推动台灯的旋钮又拔了插销，打开电脑又关上。然后无奈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任思想静静地漫游。我想起了假日里的一天——
那天早上，我带然然到郑风苑玩。
停好车，然然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跳着往前跑。
下了层层台阶，走在有彩石的林荫道上，我让他看粼粼碧波上的三只水鸭，他捡起石子趴在栏杆上用力投去，并未投中，水鸭受了惊吓，快速地直线游走，他笑。
我们继续往前走，确切地说，然然是跳，是跑，总在我的前面。我停下来想看路旁草地里石头上的诗，他正回头看我，大喊：快走吧！不要看那诗了！没意思，根本没意思！
我们走过了一丛丛青翠的竹子、一个个精致的荷池、洁白的荷花仙子雕塑、一片茏葱的石榴树，踩着那两只青石大龟过了淙淙流泻的小溪。
走在九曲流英上，远处大桥下瀑布的哗哗倾泄声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因刚下过雨，水量大增，非常壮观。近处，岸边柳树细软的枝条与水中的倒影亲亲地牵手。
逶迤到了湖心岛。这里花草繁茂，杨柳依依，小木屋精巧别致。大厅里有随着音乐自在溜冰的少男少女,秋千椅上有相依相偎缠缠绵绵的恋人，亭子里有休闲的人们。
走在长长软软的浮桥上，向两边望去，是郁郁葱葱的芦苇、清丽含香的荷以及轻轻飘荡的小船。一只水鸭游在密密层层的荷叶缝隙里，碰到了边缘铺在水面的几片荷叶，索性跳了上去，扭动着身子跑，似乎脚不点地。然后又跳入水中，唧唧地叫着穿梭于荷叶缝隙里。
过了浮桥，就是偌大的儿童乐园。
天下起雨来了，不大，却是有点急。
雨似乎停了，也就下了那么一点点。
然然在荡秋千，看见我走那长长的铁锁桥，飞快地跑过来要和我比赛，似乎胜券在握。我走右边那道，他走左边的。他走到了尽头，我只走了一半。他心满意足地回头看我，见我有几步走得较快，一本正经地鼓励我：“不错，不错，加油！”
草地上那么多飘落的柳叶，有金黄色的，有黄里带青的，平平展展的，绵绵的，能掐出水儿似的。且形状各异，有平直的，给人以文雅清纯的感觉；有末端稍微往上提一点儿，再往下压的，那么自然流畅，似乎有一种动感的美。我忍不住捡了几片装进包里。然然问：“妈妈，你喜欢柳叶？”他大概不喜欢黄叶子，捡了两片青青的递给我说：“送给你。”
射击场旁边那个广告牌大大的，红红的“射击”两个字老远就能看到，然然要去。我说：“你太小，不适合玩这个，到那边射气球吧！”“我爸带我打过的。”他执意要去。老板重复了我刚才的话。我说他在世纪欢乐园射气球得过小奖品。然然坐着站着都够不着，老板就让他蹲在凳子上射，并教他。一连几次没射中。我说，这么难打？让我试试。两下都中了。原来是他的手来回晃，握不稳。我帮他扶着，我俩一起射。
然然玩蹦蹦床去了，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书。
太阳出来了，我站起来向然然说了一声去了不远处的长廓。里面已有几个人，我在长凳上铺了纸坐下。这个长廓很古朴，全是用木头做成的。我又打开书看起来，《三国演义》第二十七回：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正当我看到：操曰：“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彼各为其主，勿追也。”因谓张辽曰：“云长封金……为后日记念。”这是我曾划住的句子，再次读来，仍然感动。这时，一片柳叶飘到了我的书上，我不由地拿起来欣赏：这是一个长不足一寸，宽不足一公分的小小柳叶，我把它横放在书上，用中指抿了一下，它平平的，末端自然稍微往下压。我在长廓中间坐着，柳叶怎么飘进来的？我抬头看上面，人字形的顶是由一根根扁木做成的，中间有很细的缝隙。长廓前后各有一排垂柳，枝条迎风摆动，偶尔有几根儿纤柔的枝梢从顶上缝隙里伸进来。看着这枚普通的柳叶，我觉得它就象随意飘来的一个日子……
又有两个女人在我旁边坐下了，一个小男孩央求妈妈：“我要开碰碰车。”
“不要开，我不想动，那上面写着要大人陪同，我不想陪同你！”
“妈妈，走吧，走吧！”
“你再说，我打起你来，你就不烦我了！”
她们最终还是去了。
我看了然然一眼，他玩得正欢。我想起了上次来时，我带着然然和侄女开碰碰车。我右手揽着他们，左手打着方向穿隙而过，尽量不碰别的车。然然也打方向，并嚷：“妈妈，碰！碰！不碰就没意思了！”下车后，母亲说：“到底是你会开车，打方向熟练。”
在那个红色的大圆盘上，两圈马被大人或孩子骑着，随着圆盘的转动一起一伏。经典的儿歌一首接一首地唱着。那奶声奶气的童音就象欢快流动的清泉，净化人的心灵。
……纷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
……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
……
离我不远有一位中年女人跟着小声唱，似乎很快乐。
我看看然然，他正从三层下来。我收拾了东西，走过去。
“然然，你累了，咱也该回家了。”我说。
“再玩一会儿吧，去蹬高架车。”
“下次吧。”
“那好吧。你不是想看石头上的诗吗？走吧，我在那儿玩。”
他和另一个小朋友愉快地攀爬，有洞的便是钻来钻去。我看那些熟悉的诗：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遵大路兮，掺执之祛兮……
……
然然问：这上面都写的什么？你读读让我听听。
即便我尽力去品，仍然觉得平淡得很。后来也曾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日子，也没觉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来。直到后来当我遇到不安、恐惧、焦虑时，才觉出，其实幸福快乐就在那平淡之中。
2006年10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