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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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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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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云端

算来,我去过太行山至少六次了,每当走过幽长的隧道、被称为奇迹的挂壁公路、崖壁上的栈道以及其它建筑,我都会非常感慨,感叹那些工程都是怎么完成的。我难以想象修建者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克服了多少困难,需要怎样的谨慎,才一点点修通、建成。我想,凭他们的信念、勇气、智慧和坚韧,普通人眼中的苦在他们眼里都不算苦,难题也都不算难题。

今年,有缘再次走进太行山,这次去的是新乡南太行辉县回龙村天界山景区。

清晨六点出发,一路高速,八点钟到达景区大门口。下车稍作休息,排队验票进入景区。我们一行50人分乘两辆景区小公交车上山。

盘山公路弯而陡,车随着山势逶迤向上。不一会儿,看到路旁铜色的筑路群英塑像,他们或背着镢头,或背着铁锤,或背着铁锹……一块石头上刻着“回龙精神”几个红色大字。即刻,就到了回龙隧道口。进入隧道,每隔不远就可看到石壁上有镜框装着的照片,有单幅人物照,也有修路场景图。那个肩背一盘粗绳子的就是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荣锁,正是他捐出百万家产,带领150名党员和村民修通了这条8公里长的盘山公路,在近200米高的悬崖绝壁中凿通了这1000多米长的S形隧道。也因此,他被评为2002年CCTV“感动中国”年度人物。

张荣锁当过五年兵,退役后搞过运输,开过石材加工厂。正当他生意红火之时,乡党委和村里的干部群众要他出任回龙村党支部书记。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说,是党员就要带领乡亲们都富起来。

多少年来,因为大山的阻隔,回龙村交通闭塞,且村庄分散,还被近200米高 、15公里长的红岩绝壁分隔成崖上和崖下两大居住区。因为没有大路,到了90年代,崖上5个自然村380口人还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直走着一条二尺来宽、像上天一样又陡又高的老爷梯,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下过山。

张荣锁任村党支部书记后,首先修通了崖下的柏油路。1997年11月,他又带领150名党员和村民,住进了深山,他们要修一条通往崖上的盘山公路,这条路途径绝壁数公里,还需要在垂直高度近200米的红岩绝壁上凿隧洞。但是,他们没有畏惧,克服了一个个困难,度过了一个个难关。

在修路最困难的时候,施工材料没了,民工的生活费也没了,真的是弹尽粮绝了。张荣锁毅然卖掉了自己的家产,用在了修路上。他说,部队的经历告诉我,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坚持。把钱用在群众需要的地方,值!

经过三年的艰苦奋战,他们终于修通了这条蜿蜒8公里,腰缠9座峰梁的盘山公路,开凿出1000多米长、6米宽、5米高、有着8个侧窗的“S”形隧道。这条盘山路于2001年1月正式通车,直通清峰关,是到达山顶的必经之路。

博爱、无私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张荣锁关心乡亲,与大家团结一致,不畏险阻,不怕吃苦,甘于奉献,这就是他的做人之道,也是他做基层干部之道。

一个人能富起来,是本事,是能耐,能带领更多的人都富起来,那就需要有超越他人的思想意识,实干精神,奉献精神,还要有做为旗帜的魄力。

公交车把我们送到清峰关。我们下车后集合,领队说一些事项。然后,我们在这里自由活动,随处看看。这里像一个广场,不过两边都是凹凸形的石墙。同很多游客一样,我和女儿到墙边,从垛口看深谷,看悬崖,看青山,或者拍照。

清峰关因在青峰巍(老爷顶)的脚下而得名,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是通往老爷顶的咽喉。据说,最初青峰关的“青”是不带水字旁的。民国后期,青峰关遭人毁坏。民国25年,也就是1936年,临琪人徐东启集资复修,修成后命长子徐营皆书写关名,因其喜欢流水,又想到这里是祖师修道的清净圣地,特将“青”字加了水字旁。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来到清峰关脚下,企图从这里入侵山西。当地民兵在共产党八路军的领导下,凭借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击败了日军。但是清峰关遭到了日军的严重炮击。

2001年,张荣锁组织村民重新修复,便是现在我们看到的地面平整干净、石房漂亮坚固、边墙似长城墙、周围风景如画的清峰关。

我们去的那天,正好有全民徒步健身大会。九点多,开幕式开始,台上,有领导热情恳切的讲话,还有青春少女激情有活力的舞蹈表演。台下,来自不同地区的参赛人员,分别穿着统一的运动装(以红白和蓝白居多),排成一个个长方形队伍,每支队伍的领队都举着一个牌子,从牌子可以看出他们来自哪里。旁边拍照的、录像的、观看的,都是那么凝神。那一刻的清峰关充满着健康、愉悦、和谐的气息。

开幕式结束,参赛队伍以及游客有序从检票口进入云峰画廊。

云峰画廊环绕于海拔1570米的老爷顶之下的半山腰,以清峰关为起点,以清峰关为终点,环周8公里,可徒步行走,也可以乘坐观光电瓶车。这是我们在清峰关的时候,领队就已经告诉我们的。

我和女儿选择步行,顺时针走在公路边有护栏的人行道。公路上,每支参赛队伍跟随自己领队播放器里的音乐和口号,手臂时而向上伸展,时而屈肘,时而自然摆动。支支队伍步调一致,整齐划一。整个参赛队伍如一条白色的巨龙在山间游动,气宇轩昂。

步道上的游客都是边走边欣赏美景,或者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心仪的美景拍摄。

走在云峰画廊,可以360°看太行。据说,这里时常是云海涌动的。太行山的云多,这个我是早就知道的,有一次去山西,经过太行山,就看到山间的白云如仙气缭绕不断。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看到云海,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朦胧感,但是那心怀一样的空空山谷,那千姿百态的巍巍青山,那翡翠般晶莹碧绿的静静湖水,也依然是天然的巨幅画卷。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一个下路口,我们就顺着这个石阶路向下走,原来这里通往归真台。没走多远,路就变成绝壁上的悬梯了,铁锈红颜色,钢板做成,走起来有“空空”的声音。悬梯顺着绝壁向下成连续“Z”字形,拐来拐去,通到一个长方形山体平台,平台与绝壁间有间隙,钢板连接,平台大小能宽松停下一辆汽车,上面游客不断,拍照不断,或依着栏杆,或做飞翔状……看着看着,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祖师稳坐在这乌鸦岭静修,身如山,心如谷,虚空静极,得道归真……

从归真台返回,我们走向悬空栈道。栈道在垂直高度1200米的红岩绝壁上,蜿蜒向前,通向老爷顶上山步道口。虽然知道栈道很坚固,也特意几次看了下面,是一架架挑梁一样的预制结构托着,但走在上面心仍然是有些悬的,不敢多往下看,边走边往下看的时候,下面有流动的感觉。崖壁上,一丛丛野花把根扎在石缝里,无需任何营养,只凭天地精华,就开得一把一把,尽情恣肆,淡雅从容,清妍芬芳,任游人默默欣赏、由衷赞叹、专注拍摄。

悬空栈道有一段一线天,这里是悬崖突出来的地段。走在这狭窄的通道,却有一些踏实、稳当之感,尽管身心还是悬在半空。

走出一线天,在豁然开朗中看前方,看后面,那长长的悬挂着的栈道仿佛就是一本书,那长长的护栏,那稳稳的托板,那从山崖里伸出来的一道道支撑,就像一行行文字,记载着栈道的修建过程,以及作业人员的勇敢、谨慎、用心和安全意识。这是特殊工程,他们就是绝壁上的勇士。

我曾看到过一张图片,图片上不是图画,都是文字。那是悬空栈道工程队制定的需要工程人员人手一份、严格遵守的安全措施。共有六大项,有对安全监督人员的要求,有作业人员的操作与认知步骤,有作业人员四禁止等。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手抓稳时再迈脚,脚站稳后再换手。似稳非稳视为不稳,似牢非牢视为不牢……安全就是进度,安全就是成功,安全就是效益。

由此可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在空中作业的。我也似乎看到了他们身挂保险带,头带安全帽,脚穿防护鞋,在凿崖植筋,在做模板支撑,在做杂工……

人真的很不容易,很不简单,也很伟大。此时我也想起很多行业来了,有的要忍受难闻的气味,有的不分白天黑夜,有的需要风雨无阻……

走出这段悬空栈道,横跨过公路,就是上老爷顶的步道。山路时而陡,时而缓,时而直,时而弯。山坡满是绿树,浓浓的绿意传递着无尽的净化能量。无需多看多想,只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向上走就是了。

石阶上,时不时会有停下歇息的游客。女儿走在我的前面,看不出她累,倒觉得她走起来很轻松似的。我也不感觉累。我们就一直走。走着走着,听到有人用十分敬佩的口气说,前面那个老人已经84岁了,还能上到这里来,真是不简单。我向前看去,石阶转向处,坐着三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老人,她不胖不瘦,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神态悠闲。路过的游人大都和她搭话,赞叹她。还有人一边给她拍照,一边问她,是什么信念或者动力让她能上这么高的。她说,她经常上到山顶,也没有想太多,就是想上去上香。

我一边在心里赞叹着这位老人,一边和女儿往前走。当我感觉到有些累的时候,正好看到路旁立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牌子,上面蓝底白字、中韩两种文字写着:累了吧,生活就是这样。我不禁哑然:这牌子立的真是地方。这时,也听到旁边两位游客的对话:

“这路不近啊,还真有些累呢。”

“既然来了,就往上走吧”

“就是呢。”

山坡的绿树如一大团光,笼罩着每一位走在这里的游客。走到步道出口看到一个广场,首先映入眼眸的是两块立着的挨得很近的大石头,上面刻有红色的“情侣石”的字样。情侣石东南面是一排摊位,有人在欣赏那些小物品,有人在挑选。摊位的对面是一片平阔地,边缘有护栏,护栏外是绝壁深谷。

情侣石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美好、和谐、温馨、浪漫。然而,又会让人想到花开花落,聚散离合,爱恨情怨,喜乐悲愁。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爱情也是如此,坎坷是爱情的本质。“情侣石”三个字的下面还有两个字“忠诚”。石头里的两颗灵魂似乎在说:尽心尽力,忠诚无私。

从情侣石广场再向上走,依然是登顶石阶步道。大概因为这一段又高又陡,石阶路又是在岭脊上,所以叫登圣云梯。走了一段,感觉是快要到顶了,向上看去,还有不近的路呢。稍微休息一下,继续走。写到这里,真的想夸赞一下女儿。十多年前上山,是要我诱导着、激将着、甚至拉着才能到山顶的,这次她一直走在我前面,并且看不出有多累。在清峰关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次不让她感觉累,有观光车我们就坐观光车,有缆车就坐缆车。谁知她啥都不坐,说步行才有意思,并且我看这是不到山顶不罢休的节奏。

走在石阶上,感觉山的能量从头顶一直传递到全身心。向上,越走越高,到了求官台。求官台就建在云梯上,四方形,石头磊成,一人多高,中间的门洞就是石阶路,门口有两个石狮子,门边墙上有“贵人低头”的牌子。走过门洞,再回头看,感觉这里有一位智慧老人,也似乎听到他在说:如果一个人此生的使命是做官,就要做一个有目标、有贡献的好官。要抬头看方向,低头为百姓做实事。用心中的爱与百姓融为一体,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做官,最重要的是做实事。

山间清鲜的气息带着我们到了老爷顶,首先看到高台边缘两棵不知有多少年树龄的大松树。从旁侧较陡的石阶上去,就看到了距离松树不远的“玄天上帝”大殿,石墙铁瓦,有香客在虔诚礼拜。我似乎能听到神灵的声音:要做有能力、有贡献的人。此时,我也想起《道德经》中的句子: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与人,而贵食母。

真的感觉这老爷顶有紫气缭绕,那祥瑞的紫云在告诉人门:要爱自己,爱他人,要不断学习,要信任,要慈悲,要有勇气。世间有很多温暖,文字就是其中之一,有很多文字就像良药,可以治愈,可以让人平静。

我和女儿到处走走看看,周围都有护栏,护栏外是空谷、云气……

从山顶下来,再次顺着悬空栈道向前走。这一段是玻璃栈道,走在上面,透过脚下的玻璃看,绝壁上浓绿的植物在流动。虽然穿着统一发的深咖啡色布脚套,还是要小心翼翼地走,并且想尽量走在靠绝壁的边缘,因为感觉那下面是实在的。玻璃栈道长290米,宽1.7米。走出这一段,这环周的云峰画廊基本就走一半了。

明明感觉走在栈道上有些提心吊胆,可是那么多游客大都是放弃环周平坦的公路,放弃电瓶观光车,特意走栈道。只是走栈道一定是要按顺时针方向,栈道口有管理员,不让逆向进入。这也让我想到做事要顺应自然规律。

接下来的一半路程,我和女儿还是走长长蜿蜒的绝壁栈道。大概走得时间长了,越走越不怎么担心,基本就像走平路一样了。

将近清峰关的时候,看到听禅台。就像归真台一样,听禅台也是一个独立的山体,与环周路之间有钢板连接。踏上听禅台,就听到熟悉的纯音乐《知音》。听禅台上有树,有野草。站在护栏边,向西看去,两座山峰酷似两尊躺着的佛,一尊平躺,一尊侧躺,那么祥和宁静。让我一时想到,人源于自然,归于自然。而道,又何尝不是一个圆?循环往复,就如这360°的云峰画廊。

回到清峰关,我们乘坐小公交返回。因时间关系,我们没去龙吟峡,直接回到景区大门口停车场。五点,我们要启程回家。

这次去南太行回龙天界山景区,感觉是走进了云端。不仅是自然的云端,也是人性的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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