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乱成一团,袅袅飘去,不一会就消散在这寂清的小院里。紧接着老程又吐出一口烟,烟再次飘散在这寂清的小院。屋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老程赶紧进屋,把被子给老伴往上拉一拉,倒杯热水放在老伴床头。
有脚步声进院,稳重、急切又轻车熟路。是老大回来了,手中拎着两件包装有些破旧的礼品,把礼品一件一件摆在院子里的小桌上,然后看了看,又把礼品有包装图案的那一面朝向老程。
让给老程一根烟,老程摆摆手,没有接。老大就把烟塞进自己嘴里。
爹,我想给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老程在心里骂里一句。你不商量事还不回来呢?
嘛事?
单位有个晋级名额,我一定要争取,我都快四十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不定猴年马月呢,领导喜欢吃羊肉,特别是本地羊,我想把咱家的羊送给领导。
说完,老程和老大同时把目光转向拴在槐树上的那只年轻健壮的母羊。
母羊发现有人在看它,咩咩地叫了几声,欢快而得意。槐树上有个鸟窝,羊的叫声把老鸟也从巢里跳出来,警戒的往四周看了看,巢里有一窝刚出壳的小鸟。
屋里又传来几声咳嗽。
娘的病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一直在吃药。
老大看了看老程,淡淡地说,等我提拔了,我再给你买两只羊喂着。
不是我舍不得,你弟夜个也来电话了,他也想要这只羊,你兄弟媳妇身体不好,他想给她补补身子。再说,这只羊正……
哎,多大事,老二不会买羊肉吗,等会我给他打个电话。
你怎么不去买一只羊?老程提高了声音。
爹,你不知道,领导喜欢的是本地农家养的,肉瓷实,无公害,市场上的羊都是饲料喂大的,味道不地道,领导早就吃腻了。
门被推开了,老二晃晃悠悠进来了。老二没有工作,生活有些潦倒。他想在大哥单位做个临时工。老大说能力有限,再等等吧。因为这事,弟兄俩有点芥蒂。
爹,我来牵羊来了,过一段时间,我再买只小羊给你喂着。老二大大咧咧,看到老大回来了,给老大打个招呼。
老二,我给咱爸说了,这羊我有用,我要送礼呢,这关系到我的前途。等我升了职,一切都好了。
等你升了职,我和爹也好不到哪里去。老二在心了哼了一声。嘴上却反驳说,是你前途重要还是我老婆身体健康重要?
屋里娘又剧烈地咳嗽几声。
当然是我前途重要了。你媳妇又没什么病?咱娘的病你关心过吗?我要是没前途了,拿什么给咱娘买药?
切,你上大学,参加工作,花了家里多少钱?我才花多钱?我要一只羊怎么啦?老二的脸都红了。
那只陷入争吵漩涡中的羊,咩咩地叫了几声,欢快而得意。
……
别吵了,这只羊你们谁也牵不走,我要留着。老程发火了。
为啥?兄弟俩同时看着老程,这老头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小气过,也很少冲兄弟俩发火。
为啥?这羊有羔(怀孕)了,等有了小羊,小羊不吃奶了,能自己出去吃草了,你们再来宰这只羊,好不好?老程又点燃一支烟。
老程的话语中传递出不可违抗的执拗。两兄弟面面相觑,不再言语,心里似乎被什么给撞了一下。进屋简单给娘说会话,悻悻离开。
老程看看羊,羊看看老程,老程突然有种想要倾诉的欲望,他蹲到羊跟前,絮絮叨叨,说老伴的病,说两个孩子,说生活的艰辛,说逝去的时光,说不知所措的未来……
羊茫然的叫了几声,欢快而得意。老程摇摇头,他说的这些羊都不懂,或许是羊太年轻吧,等它有了孩子,它肯定会懂的!
槐树上那只鸟,感觉危险解除了,拍拍翅膀,飞向远方,是为孩子觅食去了!(2022年3月17日《淮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