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每逢星期天,总是早早闹着要同父母去郎岱古镇赶集,顺便到古镇外婆家吃吃凉粉。因为父母要背货物去集市卖,以便换回家中生产生活必需品。那时,村民们出门赶场或干活,都是人挑马驮,哪有空闲的肩膀背已会奔跑的孩子呢。
“你乖乖在家玩,等赶场转来推凉粉给你吃!”。听母亲一说推凉粉,我高兴地蹦蹦跳跳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放牛上山。
傍晚,母亲把早上泡在盆里的米端在小石磨旁的方桌上,让我站在桌边的板凳上“放磨”。我用木瓢将盆里的米顺便带少量水一点一点周期性地舀放在磨盘中的孔里。母亲将石磨推得嚯嚯直响,从磨缝中淌出的米浆顺槽哗哗流进磨脚的水桶里。
母亲把盆中所盛之米推结束,便在灶台上点上煤油灯让我负责用柴烧火。她用锅铲不停地在铁锅中搅动米浆,随着米浆升温加之不停地搅动,锅中米浆逐渐变色,就将事先准备好且适量的石灰水倒入锅中。毕,又不停地搅动,当其传出“噗噗噗”的声音时,她用锅铲挑起一点米浆,其粘度恰好呈似滴非滴状态,并在铲上呈一片状。“搅好啦!搅好啦!”母亲便及时舀出盛在瓷盆中。刚舀在盆中的凉粉不凉,母亲就铲凉粉锅粑为我解馋。
次日一早,盛在瓷盆中的凉粉自然凉透后,母亲便将其翻倒在洗净的小簸箕里,然后用刀划成几坨,吩咐我用大碗装上分别送去给爷爷奶奶和叔叔家。富有弹性的凉粉在碗里颤悠悠地晃动着,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我“噔噔噔”地送完凉粉回来,母亲用一个特制圆形象浅勺般且上面布满圆孔的铁皮锼子一圈圈在凉粉上划动,粉条就从那一个个圆孔中出来,然后将其装在碗里放上酸汤、辣椒面及小葱等,轻轻搅拌后递给我并亲切地叮嘱:“慢慢吃,别噎着!”。
黄口之年对凉粉情有独钟。小学时光在春夏秋冬周期性的轮换中度过,随后郎岱六年的中学时代和二载的工作经历,我总与古镇的凉粉有扯不断的情丝。
“一缕乡愁飘小巷,恋痴凉粉故乡情。百年美味如丝梦,淡淡青烟漫古城。”诗人蒋鹏的《郎岱凉粉似乡愁》,极致印证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古镇上凉粉发挥的不单是过去“打口干”的作用,它逐渐蕴含着丰富的饮食文化和乡愁元素。而今,漫步古镇味道一条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宽大的“味道”之门,其两旁门柱上书的“味伴人生味美含千方味求根本,道行足下道大蕴万物道法自然。”,其对联让品味凉粉的游子触景生情,浮想联翩……
凉粉作为郎岱古镇特色小吃得到南来北往的客人认可。在六枝、水城及周边县甚至省城均有“郎岱凉粉”。自从郎岱列为贵州省历史文化名镇乃至中国特色小镇后,到古镇的游客纷至沓来,更有人说到古镇郎岱,不吃郎岱凉粉可为一大憾事。
清凉滑爽蔽纱羞,挂绿披红诱唾流。当店一盘汤粉尽,精神倍振困乏休。一碗碗红白相间的凉粉端上了桌面会让游客胃口大开,使得郎岱凉粉成为古镇小吃里一道经年不变的特色美食。
郎岱凉粉的佐料并非简单,要使凉粉有滋有味,须根据客人喜好适量放入香葱、盐、素辣椒、酥黄豆、醋、郎岱酱、蒜汁、姜沫水、麻油及泡的酸萝卜等。冬天,如果享受其美食,那就用砂锅装上凉粉,适量放入各自选择的油辣椒、郎岱酱、肉沫、花生米、花椒、海带、木耳、蒜苗、豌豆尖、香芹菜等等,用文火慢慢煮热吃。吞下肚里的“凉”粉暖心暖肺,让食者细汗慢慢渗出,从而御寒之功频添。但郎岱凉粉吃素的多,其大半被淹没在素汤里,汤多粉少,一入口,一股透心的凉爽瞬间会将你的五脏六腑征服,刚刚进店前的困乏与干渴顿时也就烟消云散。
古镇郎岱的凉粉除味道一条街应有尽有外,各个街巷均有摊点,有的经营者索性开在了家里。闲暇时间,我常与亲朋、同事光顾十里大街向阳南路宋平女士开的“夜郎凉粉店”。店主人是位八岁开始跟随母亲“染”粉,且有四十年“粉龄”的农家妇女,精明的粉嫂乘古镇发展的东风把软凉粉做成了“硬”产业,生意红红火火。每每走进店里,总会看见一群埋头吃粉的食客发出“扑哧扑哧”的吃粉声、唏哩呼噜的喝汤声,那声音犹如人们在品读一篇篇耐人寻味的美文,那声音宛若一首首低吟浅唱的乡愁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