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妻子对我说,明天去乡下老家植树去。
我说,也好。宅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了,给自己放一天假,赶上这春耕季节,去乡下舒活舒活一下筋骨,实乃快事一桩也!
妻子埋怨道,你早就该舒活舒活筋骨了,一天到晚宅在家里,只知道埋头搞你的文学创作,文学才是你的爱人!
我嬉戏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说对了,不吃醋吧?
妻子白了我一眼,懒得理我,叫我赶快联系树苗。
我说了声“遵命”就掏出电话,联系了老家的一位农民朋友。他说别的没有,只剩几百棵柳杉了。
妻子说,柳杉就柳杉吧,栽了总比荒着强啊。
次日一早,我叫上妻儿,开着咱家的那辆破旧皮卡车就从县城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朋友家门口。他找来工具,我俩一路去了他的苗圃。
不一会儿,几百棵柳杉苗就被我俩挖个精光。我给钱他,他不要。我又顺便借了栽树的工具,然后一家三口就乘车栽树去了。
儿子在读研,没干过农活。他栽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就累得够呛,连忙说,爸,妈,我实在支持不了了,手都磨起血泡了。你们辛苦一下,我要回家看文献写论文去了。
我笑着说,这栽树的体会够深刻吧,回去看文献写论文一定会来灵感,肯定收获不少啊。
他笑而不答。
她母亲心疼儿子,直叫他快点开车回家。
说实在的,我和妻子也有二十多年没干农活了。今天这活儿自然就有几分招架不住了,不过得扛啊。
栽着栽着,就听到对面的山上有几只鸟儿在叫,声音怪怪的,我取笑着对妻子说,你听听那几只鸟儿在叫啥?
她马上笑着答道,在叫“加油!”“加油!”
我一阵大笑,对妻子说,你看,你看,这声音好逼真,简直就是在为我们摇旗呐喊啊!妻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活干得累,但氛围却轻松。转眼间,那几百棵柳杉苗就快划上句号了。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一看,陌生号码,拒绝接听,然后对妻子说,陌生电话,挂了。
妻子说,你这个人呀,就是不爱接听陌生电话,要是别人有正经事找你,咋办?
我说,会有啥正经事啊,我们赶忙栽完这几棵树苗,那才是正经事咧。
妻子白了我一眼,你这个人呀,总是不听说!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是刚才的号码,这次我接听了,对方先发话,喂,请问是高老师吗?
我说,是的,哪位?有啥事?
对方说,我是瓮安文联的杨勋海,你在这次疫情防控阻击战中,文笔突出,上了很多较高的媒体平台,为瓮安人民争了光,县委宣传部和文联决定给你颁发一个荣誉证书。
我有些疑惑不解,说道,之前咋个没听说呀?
他说,高老师,之前是没说过,也没什么文件支撑,我们杨俊松主席说,这次瓮安文军队伍不想成绩斐然,所以就决定临时颁奖。
我半信半疑,他又说道,高老师,你家住县城哪里,我们给你送过去。
我有几分惊讶,哪有颁奖单独送给个人的!不过回头一想,也是有可能的嘛,毕竟是非常时期啊。
我说,我不在县城,回乡下老家植树来了,过两天再领吧。
只听得电话那头他对旁人说,杨主席,高老师不再县城,回乡下老家植树去了,咋办?
杨主席说,咋办?你说咋办!今天必须给他送去!那怕在乡下,再远再累也得去!
然后,杨勋海对我说,高老师,你加我微信,微信号是我的手机号,发个定位给我,我们马上给你送过去。
我挂了电话,加了微信,给他发了定位。
树很快就植完了。我们来到老家的一口古井边,把身上和工具上的泥土洗涮干净。妻说,现在没车了,还工具要走很长一段路,人都累了,要不把工具暂时放在孩子他幺叔家那里,请他明天代还一下如何?
我说,这样最好。
到了我弟家,已是下午四点过了,我们还没吃中午饭啊!妻子赶忙叫来弟媳煮了两碗面条,我和她一阵狼吞虎咽后,总算对辘辘的饥肠有了个交待。
这时,还不见杨勋海等人的到来,我又重发了一次定位。几分钟后,他请求我微信视频。我走出了家门,一番这里那里前面后面之后,我们见面了。
他们开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一行四人,经杨勋海介绍,其余三人是王荣军、兰钦铧、李任凯,都是文联的工作人员。
李任凯对我说,高老师,我们这次颁奖没有奖金,只有一个荣誉证书,或许对你的评职晋级没有帮助,但你是瓮安的重量级作家,在这次战疫中,成绩突出,所以我们必须亲自来一趟,略表诚意和谢意。
我笑了笑说,非常时期,算是我把奖金捐献给了武汉人民。
妻子在一旁又白了我一眼,撇了撇嘴,把头转向一边。
我们戴着口罩,捧着大红的荣誉证书,微笑着,闪了一张突然的颁奖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