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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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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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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鸿:槲叶粽子

农历五月初五是传统美食节---端午节,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为了纪念屈原而设立的节日,有的地方以赛龙舟的方式来过节,有的地方要喝雄黄酒来辟邪,但是不管是哪个地方的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是端午节的主题。据记载,早在春秋时期,用菰(gu)叶包黍米成牛角状,称“角黍”;用竹筒装米密封烤熟,称“筒粽”;到晋代,粽子正式成为端午节的必需食品。每逢农历的端午节,家家户户都要浸糯米、洗粽叶或苇叶、包粽子,似乎只有吃了粽子,一家人才算得上是节日吉祥安康。

端午节吃粽子,吃法不尽相同。特别是秦岭南麓商洛的槲叶粽子,地域色彩浓郁,俗称槲包,提起来就满鼻子喷香。对于商洛人来说,槲包就是商洛人的端午。商洛的粽子,配料和外地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的包装用材,是一种特别的树叶---槲叶。这的确是一种神奇的叶子,槲叶的叶片较大,长可达三十多厘米,宽可达二十多厘米,就像一把扇子,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独特香味。

槲树的叶子,形大如荷叶,为多年生灌木,木不成材。易弯曲,且生长缓慢。在商洛,槲叶树多产于丹凤、洛南等地。槲叶是当地山上长的一种叫当地叫栗柞树的叶子,槲包极具地域特色,槲包,商洛一大特色。每逢端午,无论寻常百姓、官宦人家,无论穷与富、忙与闲,多少都要包上不少槲包,清香槲叶做出美味粽子,或自家吃,或走亲戚。槲包优势在于味觉遐想:卫生、天然、不污染食品和有利于环境保护。爱吃槲包也许是种对家的惦念,也许是商洛人对槲包不舍的情怀。

槲树生长在海拔2700m以下向阳的山脚下或半山腰上,属常年生木本植物,与其他栎类、榉树、马尾松等混生,有时成纯林。山里人一般是当柴烧火做饭用,经济价值不高。但这种植物的叶子有一种很独特的清香味道,山里人平时或过年时蒸馍,放几片晾晒的槲叶衬在笼屉上,蒸出的馍麦香与槲叶的清香融为一体,有一种幽幽田园的芬芳。《本草纲目》记载:槲叶,气味甘、苦、平,无毒,具有止血、止渴利小便的功效。因为槲叶的医疗效果并不十分突出,所以一直以来人们对它都是视而不见,任其在荒野中自生自落。在商洛,槲叶因端午佳节身价鹊起,一到端午就走俏大街小巷,成为城乡居民节日最爱。唐朝诗人温庭筠曾南下经过商州,在他的诗作里多次提到槲叶,著名的《商山早行》里就有这样的诗句: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照驿墙。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而诗中的“槲叶落山路,枳花照驿墙”两句,猛一看,容易让人以为这写的是秋天的景色,但实为春天之景。秦岭南坡的商洛一带槲树很多。槲树的叶片很大,冬天虽干枯,却存留枝上;直到第二年早春树枝将发嫩芽的时候,才纷纷脱落。而这时候,枳树的白花已在开放。因为天还没有大亮,驿墙旁边的白色枳花,就比较显眼,所以用了个“照”字。

商洛的槲叶,因为唐朝诗人温庭筠的这首诗而名动天下。

在商洛老家,乡亲们过端午包粽子都用的是槲叶,每每端午,大家吃的都是槲包。商洛生态好,深山里多的是槲叶树。槲叶与别的野生植物不一样,新叶不出,老叶不掉。每年春天,端午时节,正是槲叶成熟的季节,槲叶肥大,形如荷叶,带有一股自然清香,有一种特有的香气。每每端午来临,人家屋场、大街小巷里就弥漫着槲叶的香味。人们一捆一捆的从坡上采摘回家,分拣之后,暂时不用的槲叶并将它带回阴干;包粽子要用的新鲜的槲叶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熟化,在包粽子前还要经过高温蒸煮和摩擦清洗。包粽子时,先将槲叶用水煮一会,叶色由绿变为黄时,这样的槲叶包粽子才能变得柔韧和味道香浓,煮完后再捞出来把叶子刷洗干净,就成了包粽子的绿色食材。

小的时候,每到端午节的前一天下午,母亲就把干净的糯米、槲叶、龙须草分别用水泡好,等到吃过晚饭,母亲就开始动手包粽子了,姐姐给母亲打下手。包槲包可是个技术活:左手掌心平铺四五片槲叶,将提前泡好的糯米半掬一把,匀匀地铺开,呈长方状,放上洋扁豆红枣点缀装饰,将两边槲叶对折,紧紧地裹出棱角,包时,叶子稍微紧一点,不能太松,太松米会露出来,包好后灌上两勺水,保持米的软硬程度,最后用细长的龙须草捆绑,槲包便跃然手中。一个个整齐的码放在大铁锅里,这就是丹凤特有的长方形“槲包”。煮的时候要填满水,粽子缝隙间放几颗鸡蛋。

一家人围在一起包粽子,是那么的祥和,那么的幸福。母亲一边包,一边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包,粽子的外表才会光滑整洁;如何包,米馅才不会泄漏;如何捆绑,煮熟后粽子不会变形等等。闻着槲叶的清香,听着母亲的唠叨,那样场景、那份感受、那种亲情,成了舌尖最敏锐的味蕾,永驻记忆,每每闪现。

端午的粽子格外香。母亲煮粽子一般都是在初四的晚上。这时候,粽子已瓷密地排放在铁锅里,蓄满水,煮粽子时,锅中铺上一层槲叶以免粘锅炕锅,盖好锅盖开始煮。先用大火煮开一半个小时,接着小火慢慢焖煮,过上一两个小时再上下翻一次,差不多四五小时后一锅粽子便均匀熟透了。粽子在灶锅里咕嘟咕嘟作响,煮好的粽子有一股特有的清香,香气在屋檐下不断缭绕。粽叶的香气就沁入了糯米中,吃的时候再蘸上白糖或蜂蜜,吃到嘴里又香又甜,那滋味回味无穷,氤氲人心。

粽子熟了,整个山村被晨雾和粽香所笼罩。邻里间互致问候、相互赠予,一派节日气象。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们。他们脖子上挂着香包,手腕上套着五彩绳,吃着母亲辛劳一夜煮熟的槲包,一群群、一伙伙,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相互显摆,相互攀比。就连村子的牛羊,也享受着节日的美味,大口大口地咬嚼着人们吃过粽子的槲叶,有滋有味,乐不停口。

槲包冷的吃劲道、带劲,口感好。槲包还有个好处是能存放一段时日。煮熟的槲叶粽隔一天蒸一下,再隔一天再蒸一下,有过两三次,在麦浪翻滚、骄阳似火的初夏,放在背阴处能三五天不馊。夏收在即,干活收工回家,不用加热,剥开就能直接食用,吃了耐饿不渴。父亲就好这一口。

小时候的我们经常饿肚子,每年只有一次才能吃到粽子。闻着槲包飘香,不能不馋得直流口水。但是粽子要煮一个晚上,母亲告诉我们:“没有一晚时间,粽子是熟不透的”。于是,我们憨想得整夜都不能很好入睡,梦乡里全是粽子的香味。

按照老家的风俗,初五讲究早起洗冷水脸。于是乎,我姊妹几个一个比一个起得早,脸是胡乱地洗一下。第一件事便是吃粽子。至于说采割艾蒿、插在门窗上的活都是父母大人们的事。其实,这时候母亲早已从锅里捞出了粽子,剥去粽叶,盛在碗里,给我们放好了砂糖。我姊妹几个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觉得爽口粘滑,味道香甜极了,这是一年里印象最深的一个幸福清晨。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从史籍上看,“端午”二字最早见于晋人周处《风土记》:“仲夏端午,烹鹜角黍”。到了唐代,因唐玄宗八月五日生,宋景为了讨好皇帝,避“五”字的讳,将“端五”正式改为“端午”。

没有那一个节日能像端午节那么让人心动。现在多数地方把端午节和屈原联系在一起,屈原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端午节---屈原投江殉难日,江上划龙舟,投粽子,以此来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一片新叶,一位古人,一个传统节日,一个口齿留香的民族。

槲叶染绿了五月的眉眼,槲包璀璨着端午的星空,把家的味道绵延的清醇悠远、牵肠挂肚。

在外面闯荡的日子,虽然天天都有粽子吃,可再也没有吃出儿时的粽香。遥望端午,我就十分怀念那凝结着浓浓亲情和乡情的槲包,它不断鞭策我,走好我的人生旅程。

又是一年端午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母亲深夜煮粽子的身影,心底蓦的升腾起一股滚烫的槲叶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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