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芒山果子狸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好多农村人在城里找不到活，有些人把活干完了，工钱暂无着落，许多人又给纷纷返回乡下老家，农村的天空一下子喧闹了起来。地里的狗多了，夜间的村子亮堂了起来。

时下，家家户户的大板柜囤满了粮食，三五年不愁吃喝。大块大地的责任地长满了绿草，密集的小花像星星眨巴眨巴着眼睛，诉说着满腹的委屈。

有事干在大干，没事干的在睡觉，喝酒、打牌好逍遥。而更多的人干上了栽天麻种猪苓伏苓的活儿。

我的一中学同学在家干的可欢势了。干过几年点木耳的活，干过袋料香茹的活，钱能赚点，只是活儿繁，挣两个钱太劳人。这阵子，天麻一片地，猪芩伏芩一块一块的。路上撞见我，曳扯着去家里喝酒，二两入肚，话匣子就开了。给我讲，他种的猪芩有几亩，投资了十几万，去年罢，来了几个河南人，说给五十万，一口价。这是我这几年的血本，最少能值六十多万吧，我才不卖呢？过了个年，行情又不行了，跟臭狗屎一样的，湿的干的加起来，也值不了二十万，你说我这霉怂咋就么长前后眼……

正好，又来了几个村民，说是来开证明盖章子的。天黑还早着，不急，喝酒，一人先整两盅入席酒。瘦高个也是栽猪苓的，这一带很有名气，以前见过几次面。说到猪芩，唉声叹气，只顾喝闷酒，前一年多，干的一斤能卖到140块钱，湿猪苓种子一个七十八十都抓破了手，这阵子才一二十块钱。你说今后弄啥子才挣钱么？

另一个人说邻村的谁专门收核桃打仁子卖，一年能搞一二十万块钱。

收核桃要本钱粗，自己要有车，不然的话也不挣钱。

还得看行情，倒霉了本钱都打水漂了。……

看他仨谝得热闹，我说我给你们讲个芒山果子狸的故事。说有几个南方大商人到北方某个村子，发现当地的果子狸比较多，于是就做起了收购果子狸的生意。到处张贴大量收购果子狸的广告，每只果子狸100元。只收活的，死的不要。

一开始，逮果子狸的人半信半疑，拿着一个去试试，一张红哈哈的百元票子到手了。围观的人闲不住了，偷偷去找果子狸。一到半夜，所有柿子树下人头撺动，手电灯光明晃晃，夹杂着狗叫声。运气好的人一夜就可以逮到一两只果子狸，第二天两张百元大钞就到手了。

不到半个月，逮果子狸的人就明显少了。原因是地面不再有果子狸。

收果子狸的商人又发了新的广告，每只活的果子狸200块钱。又忙活了半个月。芒山地界50%的果子狸收进了笼子。收果子狸的广告又更新了，每只活的果子狸300块钱，芒山人又忙活着半个月。芒山山上70%的果子狸进了老板的笼子。

收果子狸的价格涨到每只500块钱，芒山周围的群众也是全家出动……

收果子狸又涨到每只800块钱，芒山的山洞不晓得被捅了多少遍，芒山的果子狸所剩无几了。

大老板说他需要收购的果子狸还缺得多，要去其它地方继续收购。大老板走了，留下几个人继续收购。

过了上十天，收购果子狸的商人张贴了廉价出售果子狸的广告，由于其它生意急需用钱，现按成本价出售果子狸，每只600块钱抛售，不限数量，一手交钱一交狸。欲购从速。

芒山人逮果子狸正起劲，心想盘算着这狸肉都一百好几十块钱一斤，买果子狸是个稳赚不赔的好生意。不到半个月时间，芒山及周围的群众把上千只收购的果子狸抢的一干二净，没有买到的还赖着不走。

芒山人期望自家手中的果子狸一夜之间能卖个黄金的价钱……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收果子狸。

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收果子狸。

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收果子狸。

果子狸要吃要喝，芒山人都耐心地伺候着等着。

一年过去了，有些人索性把果子狸放生了……芒山的果子狸又重新回到山洞里。

瘦高个酒喝得舌根生硬，“你这啥啥果、果子狸是个么、么子意思吗？”同学看着我，“说得好，说得好，为芒山果子狸碰一杯！”

谁也不再说话，闷着头只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