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院子不甚宽大,学生餐厅背后那一片空地有些抢眼。
数年前,曾在全县校园文化建设蓬勃发展时做过规划,修成了一处丁字形带四角飞翘的小亭的木质走廊,餐厅后檐处用木栅栏与草坪隔开,古色古香的。空地种上草,绿茵茵的惹眼。早晚时段、饭后闲暇,是学生们读书交流的好去处。
夏天,日头毒辣。毫无遮挡的休闲走廊晒得人慌得厉害。第二年清明前后,学校几个年龄大的老师,自发的到周围的山沟沟挖了些葛根,埋在走廊两旁的泥土里。来年就冒出了许多新芽,再到来年桃红柳绿时,藤条旺盛得铺了一地。老师们利用课余时间,把散落一地的藤条用绳子、细铁丝一一牵引到走廊的木架上,给了它们一方努力向上发展的平台。经年下来,一群散落在山沟野洼默默生默默长的葛藤,用一袭绿点亮了校园的春秋,成为校园里最惹人眼的风景。越是火爆的夏,它们越发绿的从容和灿烂。
后来,县气象局也相中了这片草坪,小镇的气象观测站呼风唤雨,似一只桀骜的白天鹅,风中雨里,在这片绿的湖泊里不知疲倦地跳着春天的芭蕾。而河道旁的柳树是娇养的女子,风情万种。笔直挺拔的杨树总是昂着高傲的头颅。这一片葛藤绿的林,是身旁的杨柳可以驻足的海洋。骄阳似火,大地蒸笼般模样。一个不小心,人就一抹一抹蹭到葛藤架的浓阴里。新鲜的风混杂着烹炒油炸土地的焖香,丝丝缕缕的凉意烘干了前胸后背的汗味儿,有着小木棍挠手心的快感。看两页书,杀两盘棋,品茗落座,闲谝到夜深人静......
葛藤多生于山坡草丛中或路旁及较阴湿的地方。它属于多年生藤本,长达10米,全株被黄褐色粗毛。块根肥厚。叶互生;具长柄。顶端小叶的柄较长,叶片菱状圆形,侧生小叶较小,偏椭圆形或偏菱状椭圆形。总状花序腋生,总花梗密被黄白色绒毛;花密生,苞片狭线形,早落,小苞片线状披针形;蝶形花蓝紫色或紫色。种子卵圆形而扁,赤褐色,有光泽。花期短,果期长达八至十个月。
葛藤如诗情趣多。葛藤爱静喜阴凉。移居到学校的院子里,秀一地幽静,洒一地清凉,与四周的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和谐相处。一枝独秀不为春,满园春色香满径。南宋诗人李曾伯《宜兴山房十首》:“烧罢天香月半昏,掩扃才了便呼灯。窗前诵彻渊明赋,却傍禅床听葛藤。”是夜,此时的葛藤静如淑女,月朦胧,鸟朦胧,书微香。
我将一根葛藤斜插在小河边,垂钓了许多童年的记忆,藏在岁月的蛙鸣蝉噪中。小的时候,上山砍柴多用葛藤当绳子捆柴禾。麦收时节,家里多用它抢收麦子。隔年的葛藤有韧劲,晾晒干了易保存。用的时候,在小溪旁、河边的水潭里浸泡一夜,第二天柔软如初。农家小户过日子,修个篱笆,绑个条把扫帚,葛藤无处不用,熟悉的气味就像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一样亲切。
葛藤全身都是宝。葛藤花晾干后泡水喝,可以降血压。葛根可以加工凉粉,天然美味,还可以从中提取葛根素。明朝著名的医学家李时珍对葛根进行了系统的研究,认为葛根的茎、叶、花、果、根均可入药。他在《本草纲目》中这样记载:“葛,性甘、辛、平、无毒,主治:消渴、身大热、呕吐、诸弊,起阴气,解诸毒”。
俗话说:二四八月乱穿衣。小满已过,五月临近尾声。多情的雨,说来就来,低温徘徊不前。春起的衣物穿了洗,洗了再穿。今年前半年气温一直偏低,网上说是厄尔尼诺现象,不晓得这玩意时是不是冷的替身。似乎老天爷也迷上了穿越剧玩起了天地恋,冷,冷,冷,低温的日子还要缠绵到何时?难怪院子里的葛藤叶姗姗迟开?
早上起来,在院子里散步。岚烟四起,对面的群山宛如一杯杯香气袅袅的毛尖。绿,绿的盈眼。飘,飘的婀娜。一不留神,一枚枚娇嫩的葛叶舒展在你的面前。一群密匝缠绕泛着银灰色光亮的葛藤丛林中,一片新叶就一朵冰山雪莲。这是葛藤的语言,是葛藤春的信使,是它沉睡了半年之后的第一声呐喊。虽然它的声音微弱,但我已听到它汩汩的心跳。
一枚新芽,一片满园生机。
一场场雨,一袭绿意盎然。
天晴了,雨住了,太阳藏在葛叶里,小镇的夏正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