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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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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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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割草

听一处流水潺潺,卧一段日光温婉,歌一曲岁月静好,春日里,在乡下,野草青青,谱一路乡韵纯纯。

                ------题 记


又是五月,又到五月槐花满院香的季节。

早起,在院子里倒步走,恰好碰见几个师傅正在草坪里用镰刀割草。一刀一刀下去,绿油油的草坪显得精神多了,空气中散淡着阵阵青草的清香。看着此情此景,闻着熟悉的草香,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割草的一些情景,心里风起波涌般地澎湃着酸酸甜甜的滋味。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童年是金色的。记得小时候家里劳力少,粮食不够吃,为了多赚工分,父母就把生产队的一栏牛喂着。晴天是母亲上坡放牛,每天下午吆牛回来,母亲总不忘割一捆牛爱吃的青草,尖草、光明草、水草、苜蓿草……是牛儿上好的草料,母亲说牛无夜草不肥。遇上雨天,放牛就是父亲的活。除了养牛,家里还喂有猪和兔,这些都是张嘴货,每天都要喂。它们除吃常规饲料外,当春夏秋三季草木茂盛时,还要添加青草,以节省成本。所以,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在星期天、秋忙假和暑假期间,除做作业外,割草就是我的主要工作。

割草首先要准备好工具,一把好镰刀。新买的刀,并不好用,要用过一段时间,磨得薄薄的、亮亮的刀,才好用。割草的镰刀是锋利的,有时稍不留神就会割伤手指。有一次,我在门口河边割一丛茂盛的水草时,由于手拽草太低,锋利的镰刀从手指上划过,鲜血顿时直流。一同割草的小伙伴寻来了马刺芥,砸碎、捣烂,弄出透绿的马刺芥汁液,敷在伤口上,血液很快就止住了。母亲赶紧把我扶回家,我竟晕倒在门槛上,吓得母亲喊来村上的赤脚医生,说是我晕血。那次,母亲还特意给我煮了两个活包鸡蛋。

每到春天,几阵春风一吹,几场春雨一下,各种草就从土里钻出来,铆足了劲儿地疯长,青翠欲滴地铺满一切空地,“长郊草色绿天涯”。草长莺飞三月天,少年割草田野间。我的家乡在蠎岭深处的丹凤,这里地势平缓,土壤肥沃,特别适宜各类作物生长。春季,当大地从沉睡中醒来,当麦苗返青之际,也就是我割草开始之时。我和小伙伴们提上拌笼,拿上镰刀,来到田野里,寻找草的踪迹。春天的田野,阳光和煦,麦苗青青,草木萌动,鸟语声声。我们不是欣赏这田园美景,只是低头漫步在在麦田里,想着早点割满一拌笼猪草好回家。那时的麦田不打除草剂,里面杂草很多,我们的主要目标是麦蒿、麻荠荠、荠荠菜、麦瓶草、野燕麦等,其中荠荠菜还可以食用,是农村人度春荒的主要蔬菜之一。田埂上散发着青草沁人的清香,一股凉意直抵肺腑,让人舒服顺畅。割掉青草的刀口上渗出了丝丝绿汁液,绿汁液粘在手上、衣服上,身上便有了一股儿草香味。

暑假期间,天气炎热,所以我们割草选择在早晚进行。早上早早起床,带上干粮,拿上小镰刀,开始一天的生活。夏季草生长旺盛,品种繁多,无论是大路边还是田野里,到处都是。如果运气好,只需找一片草地,在一个地方就可以割一大捆。如果运气不好,则要跑远处山沟沟没人常去的地方。割完草回来吃过饭后,就是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了,利用这个时间我们打扑克、下军棋、填方,玩个尽兴。下午天稍凉后,我们又重复早上的工作。一个假期下来,割的草还真不少,能替父母不少的忙。

谁有一把好刀,也会特别让人羡慕。山上的刺扎穿了鞋底,扎到手也是常事,有时还会被一种草缕成血口子,我们就抹一些石头粉末或泥土止血,完了忍着痛又继续割草,手受了伤,也不能割快,但还得继续坚持。 割草来不得半点急躁,得耐着性子,要一镰刀一镰刀仔细割。地埂上坡边地里的草种类繁多,车前草、黄蒿、马连草有一种天然的气味,牲口们不吃的草,随意割,背回来放在场边攒够一大堆,父母抽空用铡刀铡成五六寸长的用来垫猪圈,一个月垫两三回草,这是当时种地常用的肥料---猪屎粪。有些人家图省事,就直接在田间地头铡草沤粪。

其实,割草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如果遇上大旱,地里草稀少,割一次草往往在跑很远很远的路。在三伏天,有时钻进玉米地割草,里面既热又闷;玉米叶子还会毫不留情地将脸、胳膊划出一道道口子,汗水淌在上面火辣辣的好疼好疼。如果遇上毫无征兆的雷雨天气,紧跑慢跑也会被灌成落汤鸡。当然,割草也有意外的收获。那就是用自制的核桃刀偷着剜离村子远的人家的青皮核桃,分工协作。摘的、剜的、清理现场的,休息间隙大家一起分享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割草,有苦,也有甜。在割草中,我们总会有意外的收获。有时候,我们会遇到一堆熟透的香甜可口的野瓜,打一顿牙祭;会遇到一窝云雀蛋儿,或鹌鹑蛋儿,吃点野味。最重要的是我们会挖到很多野菜,像荠菜、水芹菜、麦苗菜、灰灰菜、马齿苋、野萝卜秧等。我把挖的野菜放在草筐的一角,回到家里,掏出来,交给母亲,母亲把它们洗干净,变着花样,让我吃。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凉拌的荠菜、黄叶菜,特别是她做的菜汤面条。母亲把在开水里焯得六七分熟的荠菜、黄叶菜,捏去水分,放上盐油,再泼上蒜泥,让我吃,这菜鲜脆香甜,非常可口,简直就是珍馐佳肴。上午,母亲和一疙瘩面,用手擀成面条,在水烧沸后,把面条放到锅里,待面条快熟后,把面条菜放进锅里,再滴上几滴香油,那饭真香!我往往吃得两眼放光,肚子撑得坐在门槛上很长时间不敢动弹。

割草时间长了,地里都长着什么草,牲口、家畜爱吃什么草,我都有了一定了解,所以在割草时就有了针对性。如猪爱吃、刺芥、灰灰菜、野苋等,而牛口宽,基本什么草都吃。有些草人类可以食用,如灰灰菜、绿苋、马齿苋等。有些草还有药用价值,如刺芥可以止血,如果手不心被割破,就挤些刺芥汁捈一下;地丁草、蒲公英等清热解毒,车前草利尿排毒,这些草也是药,药材公司每年收购,割回来后晒干拿到小镇上去卖,为自己创些小收入。

读书时间长了,学校出学校进,总是记着学校里的事。每年秋季九月一号开学,报到第一天的活:雷打不动的是拔一天的草。念初小也好,上初中也好,高中那几年也是如此。所以,每每这一天,大家就做好了劳动的准备,是不用上课读书写作业的。习惯了一路走来。这是几代人的记忆。最近几年以来,情况变了:每每教师提前一天到校,校园的卫生老师干了,拔草、打扫卫生已提前做好。开学这一天,新学年新气象,校园里美丽如画。对于今天的学生来说,在学校拔草,在家里割草的体验美其名曰社会实践吧。

为了美化校园,及时清除疯长了一个暑期的杂草,一个班一个班学生集体在学校院子里分区域割草、拔草,大家热热闹闹,一次合作式劳动很快凝聚人心,基本上没有偷奸耍滑的。因为割草拔草带给大家的更多是自由和快乐。

除了割草、拔草,我们还学会了上坡砍柴的。由于离家远在学校住宿,交粮的同时还得交柴禾,好像是一斤粮五斤柴的标准。三年的初中生活,三年的自己砍柴的美好经历。记得当时每年还有秋忙假,夏季的麦收最辛苦,秋季的麦种最忙碌,只要这阵子不下雨,就算是风调雨顺了。遇上连阴雨,到手的麦子出芽了,我和同龄人就吃过一个学期的出了芽的甜甜馍。

期间,上山挖药材也是我们山里的孩子拿手好戏,挖天麻、柴胡、桔梗、半夏、丹参、芍药,打连翘、摘五味子等等,住山靠山吃山,山里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这既满足了学校勤工俭学的需要,又无形中减轻了父母的负担。

上高中,读大学,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对于农村出来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身体基本功过硬,学习成绩也不逊色,苦尽甜来都是福。

看看现在的孩子,吃好的穿名牌,不敢有个风吹草动,身体素质令人堪忧。

五月的杏子熟了,一个个黄亮亮的杏儿挂满枝头,是对丰收的礼赞。咬一口,杏汁盈溢香满嘴,酸酸甜甜,爽快淋漓。

有人说,七十年代的人不愿种地。八十年代的人不会种地。九十年代的人不提种地。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这块土地。种地,似乎离我们渐行渐远,已淡出孩子们视线,经典成记忆的永恒瞬间。

时下,老家的好多人不再种地了,锄草没地了,割草没用了。割草,已成为我们这一代人残存脑袋里象征性的记忆。

我割草翻过的山坡,走过的山路,趟过的沟沟渠渠,在脑海里始终是特别地清晰,并没有被时光所淡忘,有时还会在梦里出现。那淡淡的青草味,依然散发着清香,让我有了特别的年少,多了一份回忆。树林里,那清脆的鸟叫声,蝉鸣声;美丽的映山红,清冽的山泉;花草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蜜蜂,无不印在我的脑海……这些往事已成了回忆中最珍贵的画面,成了我少年一段难忘的幸福美好时光。

常记起在生活极端艰苦的年代,如果谁读书不用功,大人就会说,这娃子不会读书,就要在农村干一辈子农活,割一辈子草。这句话在那个苦叫的年代可能会对农村孩子有一些激励作用。要能象城里人一样生活的好,要想不割草,就得好好读书,考上学,找到好工作。使我们对城里的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可能现在很多人都实现了梦想,已经走出了大山,不再需要割草,但是割草的往事却令人难忘。打猪草喂猪,割青草沤粪,砍柴挖药勤工俭学,因为割草里融入了一代人成长的岁月记忆,也成了时下最美好的回忆。

单位又新添了几台样式时尚的割草机,每每趁割草师傅歇息之机,自告奋勇地上去练两把,看草儿沸沸扬扬飞去,落一脚绿草沫沫,震得两手木木的,人不敢懈怠、闲谝,再也寻不回年少时割草的惬意。

空闲的时候,常常记起那些被汗水浸润过的青葱年华,我总是不停地把年少割草的记忆擦了又擦,经历了漫长的的岁月,故乡的村落在年少那头的依旧干净的一尘不染。不愿种地的村民连同布谷鸟的啼叫再也不会有一湾金黄的麦浪。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和故乡之间隔着一段长长的乡愁和莫名的惆怅。

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生活方式。热爱生活,在激情燃烧的日子里,我们感谢那个特定的时代,感谢生活赋予我那么多简单而值得回味的生活。

夜深人静,涂涂画画,在纸上重温天真无邪的时光,洒下一地明媚的春光,渗出一片灿烂的笑语,在墨绿的大地上放飞绚丽的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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