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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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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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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为你打开这扇门

10月20日,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这是她和我的生日,又是她的祭日。三年前她生日的当天,一场飞来车祸,年轻的生命花一样的飘落。我曾偷偷去看过,那是那座城市中心广场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她香消玉损的人行道每天都热热闹闹,有这么多人陪着她,相信她在那边不寂寞。这一天,我愿为你打开把这扇门。此时此刻,在小镇小河边,你曾经坐过的巨石旁,为你点燃思念的香火。

岁月已逝,青春不老。大学毕业那年,我们回到各自所在的县城。

我在本县的一所普通中学教书,她回去后改行进了组织部。仗着自己那点还说得过去的文学功底。我对她信誓旦旦: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能拿到研究生文凭,并在文学上搞出点名堂。她听到这话总是笑着说:“我有的是耐心,就看你的了。”

她的这句话给我平添了莫大的信心。无须否认,一个男人的精神动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身边的女人。我除了教书,整日不停地写稿、投稿,复习考研教材。凭着自己的潜能,我希望早日改善自己的境况,也好给她一个圆满的交待。

开始,她还经常给我打电话视频聊天,我们的微信也比较频繁。她每次来时,总给我带来些我最爱吃的东西。后来,她约我去她家一次,这是我毕业后唯一的一次。她的家境是可想而知的。这是我路过她的家门时头一次在脑海里浮起的感觉,在此之前,我们都极少问及对方的家境详细情况。我是出于一个农家子弟的自卑和自尊,她大概是出于对我的同情,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她的父亲是位大领导,和我打过招呼,有事就匆匆地走了。她的母亲是一位修养较好的家庭主妇,保养得极好,虽然我的母亲与她同龄,但看上去明显地要老成十几岁的样子。她耐心地问了我家庭的一些情况,我谨慎地应答着,从她不断地沉思中,我知道她是在用心权衡这个突然闯进她女儿生活的小伙子是否合适做她家未来的女婿。从她家出来我问她:“你母亲对我印象如何?”她迟疑了片刻又一脸兴奋地说:“我妈说小伙子人还不错。”她不再说话,我也不好再多问,但我也猜得出她隐去的话的意思,我只是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别泄气,活出点人样。”

那些日子很忙,白天忙教学,有空闲又要复习,夜晚多半是写文章或搞教研论文,几乎腾不出时间在电话和微信中或者约会时重温热恋时的浪漫。

我一直在心里对她有一种歉意。但忙碌的工作很快冲淡了这些,我只觉得自己像一根上紧了的发条,一直高速地运转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马上要放寒假,她突然来了,我惊讶了一阵,她望着我惊喜的神情,只和我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甚至没有看我沏好的茶水。临走时落下一封信,她说:“这封信我写得很苦,希望你能看完。”她走后,我突然觉得寒风习习,我预感到什么,但又不相信,因为她说过要等我一年,等我混出个人样来。我终于在不安中读完了这封信,果不出所料,她真的走了。

我放下书信,陷入了一种深沉的痛思,我终于明白大学时代的恋情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般的浪漫,而现实生活却要实在得多。我和她是不同的,也许是与生俱来的隔阂,我们都走不到对方的心底里去,她根本不理解我这种玩命的艰辛,那是一种农家子弟在当今社会中企图改变自身境况的努力和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坚韧不拔的奋争。整个寒期,陪伴我的仍是考研教材和那厚厚的稿纸,她把我们几年的恋情用几张薄薄的信纸作了一个匆忙的了结。

女儿心,菜籽心。

我清醒着,却仍无法走出忧伤。她走了,我合上了那张甜笑的照片。我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岚,你是否知道,我的苦行僧式的生活,一半是缘于男人应有的奋斗;另一半却实是为了你呀,为了给你重铸个看得过去的自己。

我丝毫没有谴责她的意思,再多的承诺也抵挡不住市俗的诱惑。是男人,不能让你喜欢的女人为了你用青春去煎熬生活的困惑。

繁忙的生活又使我很快得以平复,我更加努力了,我知道男儿的事情还很多很多,不能为失去的感情再失去太多。生活中无法预测的东西太多,成功的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唯其艰难,也才悲壮,而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在这一步步的艰难中完成对自己人格的塑造,来圆满自己充实而辉煌的人生。

等风来,人已在初恋的颜色中结痂到中年。

诚然,生命中有太多的是强求不来的。若因此而饱受失落痛心之难堪,实在不值得,反而会给生命平添许多无法弥补的缺憾和不愈的创伤。“郁郁不得志赍恨以终”,则是弱者的不幸。

凡事但求尽心,得之则安,不得亦安。只要尽了心,得不到又有何妨?只要尽了心,即使人生不够饱满,也依然灿烂如夏。属于你的别人抢不去,不是你的你也争不来。何须强求?我和岚就像两条平行线,是不在一个圈里的人,这样的结局是上好的安排。

我是一名山区中学的语文教师,锻炼读书写文章。喜欢读书,喜欢写点文字,喜欢平淡而安静的校园生活。娶妻生子过日子,人生就是平凡的世界。

情到深入人孤独。原本就喜欢苏轼的诗词,喜欢苏轼的词,《江城子》,她突地消失,总情不自已地吟咏两句,聊以自慰。

被誉为“诗的女儿”的叶嘉莹教授曾说过一段话:“古诗,曾经积蓄了古代伟大诗人的所有心灵、智慧、品格、襟怀和修养,中国传统一直有‘诗教'之说。在我看来,学习中国古典诗歌的用处,也就在于可以唤起人们一种感发联想、并更富高瞻远瞩之精神的不死心灵。其实我想,在青年人着有很多富有才华的人,只是没有人为他们把这一扇门打开。”

抒一笔清远前行,盈一怀阳光灿烂,采一串故乡的烟云送给你,一指苍茫处,淡淡流年香。书房里的君子兰正艳,鲜嫩的茎蕊沾满了思念的味道。顺也罢,困也罢,名乎利乎,宽乎仄乎,生活如流水,陈年如流水,是静境中煮一壶月光一盏香茗,围炉夜话,醉了欢喜,也美了忧伤。

人生其实就是行走在山河大地间的一场旅行。在这路上,我们打过,闹过,哭过,笑过,热情过,失恋过,成功过,失败过,沉寂过也辉煌过。这是一条漫长的生命之路,没有尽头,没有终点,有的只是路上的风景,走到最后,走的人就成了别人的风景。

除过生死,一切都是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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