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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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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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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草木深

秦岭南麓的商洛,白云朵朵瓦蓝瓦蓝的天,漫卷山野的翠绿温润着你的双眼,丹水缥碧吞吐着沟沟垴垴的溪流,山道顺着山势浑厚的旋律洒下一条条沟儿一道道川儿。醉美秦岭,六百里商於古道,诗意商洛。

树是的鸟巢的故乡。山清水秀,细水长流,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炊烟是会语言的,它飘过美丽的村庄,全是小镇老家熟悉的味道。

夏天的雨,火一样燃烧家乡的土地。看昔日父亲嫁接的板栗小树苗,现在已成长为一棵棵遮阳蔽日的板栗林。母亲始终守候着屋后半坡的板栗林,施肥浇灌,年年枝头丰盈,退耕还林,炊烟如画。

最可爱的还是屋后那一面坡的毛栗林。每年结的栗子稠密,小得瓷实可爱。父亲找来品种好的镇安板栗枝条,请人嫁接了一部分,自己又学着嫁接了一部分。春去秋来,嫁接过的新苗日复一日地生长着。

春天,板栗树长出了嫩生生的芽儿,多得数不清。夏天,板栗树的叶子长茂盛了,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可以在树下乘凉。盛夏,板栗树开始开花。那花儿可漂亮,可香了。花儿落了,便会结果。刚长出来的果子又青又小,咬一口,涩涩的,味道差极了。初秋,板栗渐渐成熟了,由青色变成了棕色。深秋,树上的板栗个个咧开了嘴,栗子熟了。果木丰收在即,年年这个时候,是父母一年中最辛苦的日子,白天防熊孩子偷摘,晚上提防果子狸糟蹋。那样幽远的气息,仿佛初夏午夜长梦中的一声叹息,我的眼前唯有母亲劳作的身影,母亲额头上晶莹的汗珠,隔了时空依然光芒灼灼。

“七月的毛桃八月的楂,九月的板栗笑哈哈。”年年板栗采摘的时候,父亲总是提前几天把树下的杂草割去。到采摘的日子,姊妹们都回家来帮忙。男的带上草帽眼镜打板栗,女的戴上手套用火钳捡拾板栗。等把新采摘下来的板栗球褪去刺壳,一个个滚圆的板栗一地笑哈哈。铲半盆子倒进铁锅里开炒,有轻微的破裂声时,加熬制的糖酱入味,大火变小火焖炒至熟,此时,整个村庄都氤氲在糖醋板栗的甜味里。

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要给远在成都的弟弟挑选留些个头大、品相好板栗,一些埋在装有湿沙的瓮里,一些储藏在干黄豆的缸里。到了年底,一家人团聚时,母亲从沙瓮里掏出湿润润的板栗,轻轻剥开,口感鲜如新摘时。而干黄豆缸里的板栗松软干散,软软绵绵,香甜可口有嚼劲。这种带着母亲体味的板栗是一年四季最暖心的记忆,正如我们每一次前行的脚步里都浸润着父母的无尽香甜。

板栗与桃、杏、梨、枣并称“五果”,素有“干果之王”的美称。有人引经据典,说从半坡仰韶文化遗址发掘出来的实物证明,远在6000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我国就已经采用板栗作为食物。有人说板栗从《诗经》到《史记》乃至唐诗宋词里都有记载,在中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宋代诗人范成大诗云“紫灿山梨红皱枣,总输易栗十分甜”,似乎说板栗比梨枣还要鲜美。诗人陆游说:“齿根浮动叹吾衰,山栗炮燔疗夜饥”。板栗,大俗大雅,古往今来皆受欢迎。如今已成了寻常人家的盘中餐。而板栗自然成了家里一笔可观的收入。

村子里,山色空濛,青山如黛,炊烟如画,家家户户房子上袅袅升起的炊烟,炊烟的颜色就是山的颜色,就是父母十几年如一日喜欢守望的颜色。

站在高高的山梁上俯视生长在房前屋后、坡边山崖的挂果的板栗林、高大挺拔的松木薪炭林,会被它那种不择膏腴、不避贫瘠、生生不息的精神所震撼,油然升腾起一种感动与敬仰。退耕还林、天保工程,青山绿水换新颜,小镇休闲宜居秀美,也许这正是小镇封山育林、厚积薄发的真实写照。

而在小镇故园,黄叶菜和槲叶别是一番风味。

黄叶菜,老家人喜欢叫它疙瘩叶。疙瘩叶有两种,一种是叶片整体泛暗红色的叫红疙瘩叶,叶片四周边及叶片背部有细密的肉乎乎绒毛,红疙瘩叶树是丛生的类似于茶叶树冬青木冠状乔木。一种是叶片嫩黄泛绿的叫白疙瘩叶,叶片比较光滑瓷腻,白疙瘩叶树是类似于葛藤条,需依附其它树木蔓延伸展,呈藤架状。疙瘩叶树多生于视野开阔的路边地畔,树林不甚茂密的山沟、半山坡、石岩荫翳处,星星点点散乱分布,很少有成片成林的现象。

春暖时节,草长莺飞,又到了一年一度村民上山打疙瘩叶的季节,久等了一冬季的村民都在此时翘首期盼,等着尝鲜。一个冬天的休眠和养分储备,让疙瘩叶在春天的第一片芽叶中累积爆发,那一枚枚叶片聚满了鲜灵高爽之气。这时的疙瘩叶,内涵最丰富,口感亦为最佳。一般是三月中下旬就差不多就可以上坡采摘了。像今年,气温一直偏低,四月初的疙瘩叶还没有老。听村人说上山打疙瘩叶前后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上坡太早,疙瘩叶太小太嫩,不经吃。上坡太晚,疙瘩叶老了,叶片是柴柴,咬不烂嚼不碎。错过了疙瘩叶采摘的时间,疙瘩叶和其他树木的绿叶一样,春去秋来,茁壮自己,撒一地清凉。

疙瘩叶打回来后,不能窝在蛇皮袋里,要摊开晾放以免变色变味。吃的时候,先要择菜,把其它些混杂其中不能吃的叶儿挑拣出来,把连着疙瘩叶片的茎梗摘除干净,轻轻焯一下水,用冷水清洗沥干。可以凉调,可以窝浆水。凉调疙瘩叶,红红的辣椒油,叶片盈盈翠绿,吃的赏心悦目。窝浆水,疙瘩叶极易酸易化,第二天就可食用,无需加醋,一盘疙瘩叶酸菜,一撮葱花姜末,两三勺蒜泥足矣。当然,采摘的太多了的疙瘩叶,一时半会吃不完,捎点给常年在外的儿女和非常要好的亲朋好友尝个鲜,或者晒干储藏起来日后慢慢享用。这山坡上自然天成,日晒月照,吸天地灵气,沐雨露甘霖,纯天然有机佳品,难能可贵。

有些人家,熬稀饭或做不稀不稠匀匀的糊汤时,抓一把洗净的疙瘩叶放到锅里,稀饭或糊汤的饭色颜值大增,一肚子的馋虫立马被激活,闻着香香的,吃起来黏黏的。此时胃口顿开,再多咥半碗饭也丝毫不成问题。

小镇满坡槲叶树,端午吃槲叶粽子。槲叶与别的野生植物不一样,新叶不出,老叶不掉。每年春天,端午时节,正是槲叶成熟的季节,槲叶肥大,形如荷叶,带有一股自然清香,有一种特有的香气。这时人们会上山大量采摘,并将它带回阴干。新鲜的槲叶要经过几天时间的熟化杀青,在包粽子前还要经过高温蒸煮和清洗。包粽子时,要提前将熟化晾干的槲叶用凉水浸泡变软,就可以包槲叶粽子了。端午是粽子的江湖,在粽香里细品中国传统文化。

过去的年月,更多的人家将端午包粽子剩余的槲叶晾干,用作逢时过节蒸馍的垫叶,清洗晾干后还可以反复使用。如今过端午,村民们留足自己吃的,更多的槲叶卖给给城里人,活跃了市场,享受传统美味的同时,还有一笔不菲的节气收入。小槲叶华丽转身成了“金叶子”,美丽乡村,岁月流金,故事纳新。槲叶染绿了小镇五月的眉眼,粽子璀璨着端午乡村的星空,把家的味道绵延的清醇悠远、牵肠挂肚。

岁月里,总有一个角落,可以安放心灵,总有一处风景,可以卸下满身的疲惫,容纳着我们的悲喜。临村静思,沉迷青山绿水。清晨,凝听鸟语啁啾;夜色里,感觉生命的搏动。秦岭深深,乡愁浅浅,绿动的旋律沁人心脾。

每一缕庄稼的气息都贯穿血脉,土地是有温情、有生命的,草木是有灵性、有信仰的。一面荒坡春风十里,一地绿荫果木飘香,一叶一草总关情。在熟悉的土地上涂画自己喜欢的颜色,泡乎乎的青山,清亮亮的溪水,碧油油的蓝天,白墙红瓦小院,在负氧离子富集的地方默默地守望成一生一世朴素的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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